开始一个结局

纷纷扰扰的人群。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孩子们抱着动物布偶嬉戏着。

看上去感情很好的情侣。享受着欢乐气氛的一家老小。组成团体的男男女女。还有三五成群的少女们。

|

|

明明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却只有她是孤身一人。

|

|

绫波 丽。

大约13岁。

第三新东京市第一中学的一年级学生。

同时也是国联特务机关NERV所属的，第一适格者。

然而知道这些的人，在全世界也寥寥无几。

|

|

如今，她来到了游乐园。

--------------------------------------------------------------------------------

在零号机刚刚完成，作为实战机体而开始进行同步实验的三个月前。

与此同时，丽从最终大垂直沟被放出来，开始在市内住宅区中的一间公寓里居住。

接着又被编入第一中学。虽然同班同学们把自己当作是转学生，但其实自己之前从未上过正规学校。

丽并没有询问过这样安排的理由。不过，想想也能明白。

与EVA的实验相关的职员数量十分庞大，而又并非所有人都站在司令这一边。

如果只是偶尔去一两次的话还说得过去，但自己身为10来岁的少女，不去上学而一直住在研究设施里，会引起旁人的胡乱猜测也是必然的事情。

更何况自己的外表还常常给初次见面的人留下“特别”的印象，就仿佛在无声地宣传“这其中有隐情”一般。

|

|

“实验动物”。

|

|

虽然这或许的确是事实，但也不能让自己终日被人在背后如此指指点点吧。

即便只是“原则上”，也应该给予自己一个普通人类的待遇，因此自己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以及“去上学”的吧。

即便是特务机关，NERV也还没能够完全脱离社会而独自存在。

语言、科学、数学、地理、历史等等普通程度的学问，以及道德伦理等一般常识，从住在最终大垂直沟的时候起，就有人一点点地教会自己了。

也许是负责大部分教育工作的E计划负责人——赤木律子博士在头脑上更偏向于理论派的缘故，丽在学问方面还说得过去，但在一般常识方面却显现出很大的欠缺。

总之，除了每周若干次的同步测试，以及定期诊察的日子以外，其他的时间丽基本都可以自由安排。

NERV方面既没有予以监视，也没有派遣警卫人员。

毕竟她不可能主动向别人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即使她死了，也有替代品存在。

|

早晨醒来，换上制服，去学校，上课，回家，吃饭，睡觉。

一周会有几次赶去NERV本部，参加同步测试或接受身体诊察。

最近，自己终于开始习惯起这样的“日常生活”来。然而，内心的孤独感却比以前更加强烈了。

住在最终大垂直沟的时候，基本除了律子，自己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话。

能够进入那里的人也只有律子、身为NERV司令的源度、以及副司令冬月这3人而已。而源度和冬月常常用奇妙的目光望着自己，基本没有同自己说过话。

可自从搬到这里居住以后，连肯远远望着自己的人都没有了。

倒并非有谁禁止自己在学校或者NERV参与会话。

但即便如此，丽也从没有主动和他人说过话。同时，当他人向她搭话的时候，她也基本没有给予过回应。

除了有人命令自己回话的情况以外。

|

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和他人不同。因为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或许并不是人类”。

|

因为自己从心底里害怕着“让别人知道了，也许自己没有人心”这一点。

|

所以，自己才会选择孤身一人。

|

|

可与此同时，丽却又一直渴求着，能够填满自己内心空缺的东西。

|

…………所谓“快乐”，是什么？

…………所谓“高兴”，是什么？

…………所谓“悲伤”，是什么？

…………所谓“寂寞”，又是什么？

|

不明白……

自己知道的，只有名为“痛苦”的东西。

“你这种人就算死了，也还会有人代替的……”

那是一句宛如诅咒般的话语。第一个丽留给自己的记忆。

被紧紧掐住的脖子。接着……

|

|

可怕。

如今，“自己”这一存在竟是如此可怕。

|

想要成为“人”。想要知道人类的心灵。

如果不那样做，自己就会永远地，同那水槽里的“东西”们毫无区别了。

所以…………

此时此刻，丽身处游乐园中。

学校放了假，又不必去NERV，而即便待在家中，也没有任何事可做。

|

“我玩得非常快乐。真的，感觉太棒了～～”

回想起无意中传入自己耳中的，同班同学的一句话。

所以自己来到了这里。为了能够，找到“人心”。

|

|

身上是和平时一样的制服。但却不知为何，总被人偷偷摸摸地盯视着。

丽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场地里来回溜达。

自己是午后才来到这里的，而这会儿天边已经泛红，黄昏时分临近了。

|

|

骑在旋转木马上向周围望去。

究竟何为“快乐”，自己仍不太明白。

四周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

|

|

……大家，都很“快乐”呢。

|

|

到底是什么出了差错呢。是自己不该一个人来这里吗。

无法找到答案。

|

一眼望去，外观迥异的建筑。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恐怖之屋”。

自己对此并没有抱以什么兴趣。不过，从那里面出来的人们，脸上仿佛都带着兴奋的红潮。

或许能够从中找到什么也未可知。丽买了票，走了进去。

|

走在昏暗的道路上。

也许处处都设有机关吧，从墙壁里突然飞出一只人偶，引起了一阵惊叫声。

可即使如此，自己也丝毫不为之所动。

胸口没有涌出任何感情。

|

……果然，自己是没有心的吗，没有人类的心灵是吗。

|

绝望感。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个虚假的存在，是个不真实的“人”。

|

|

……为什么，自己会存在于这个世上呢。为什么，自己会存在于这里呢。到底是为了什么……

驾驶EVA。自己所拥有的羁绊就仅此而已了吗。

那么，对自己来说，“心灵”是不必要的东西吗。谁也不会去在意自己是否拥有心灵，是这样吗。

自己没有成为“人”的必要吗？

|

|

就在丽迷失于自我疑问之中时，耳边传来了微弱的哭声。

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可似乎除了自己以外，谁都没有注意到那哭声的样子。

丽望向黑暗的前方。

|

|

……是谁在哪里？

|

墙角处，在光线照射不到的阴影之中，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那里。

而哭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

|

走近一瞧。

T恤衫和半长裤。小学生，不，看上去大概还是幼儿的年纪。

是迷路了吗。他屈起双腿，把头埋在膝盖上，不断地呜咽着。

|

“……怎么了吗？”

|

丽出声问道，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

或许是羡慕也说不定。自己羡慕眼前的这个孩子，羡慕他能够流泪这一点。

|

少年闻声抬起头来，用受了惊吓一般的目光看着丽。

黑色的眼瞳。由于有些充血而发红。

|

“…………妈妈？”

|

|

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了，眼前并非自己的母亲。

接着，宛如心存疑惑一般，他的视线里夹杂着困惑，就这样定定地注视着丽。

而眼泪，仍然没有停止。

|

|

“……为什么，要哭呢？”

听到丽的问题，他第一次擦了擦眼泪。

“因为我是一个人……”

少年低下了头答道。细小的声音。

|

|

……和我一样。然而，这孩子却在哭泣。

|

“为什么，要一个人呢？”

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是多么不自然，即使是丽也很清楚。

别说游乐园了，恐怕还处在一个人出去买东西都十分困难的年龄吧。

之前在外面看到的那群嬉戏的孩子们当中，也没有看见过这样幼小的。

“……我不知道。”

稍微考虑了一会，少年摇了摇头。

“……是吗。”

大概是，和双亲走散了吧。有必要把他送到问讯服务站去。

“……跟我来。”

丽伸出手去。少年怯生生地抓住她的手。

慢慢地挽起手，迈开脚步。

看起来，眼泪已经停了。

走出室外，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但是，四周却一点也不暗。

红、黄、蓝、绿……五彩缤纷的灯饰把四下里照得亮堂堂的。

主通道那里人山人海。韵律感十足的音乐。盛装游行开始了。

少年用很感兴趣的目光望着游行的人群。

明明不久之前还在哭的说，这会儿却已经一点也看不出伤心的影子了。

心中的不安已经消除了吗。

倒也不用太急。丽拉起他的手，向着游行的方向走去。

敞篷汽车里放满了布偶玩具。小丑们身缠灯饰，一边蹦跳着一边来回跳着舞蹈。

少年似乎被人墙挡着看不见，拼命地伸直了腰仿佛想寻找缝隙。

丽把他抱在胸前，就这样站到就近的一张长椅上。

比想象得重不了多少。

少年用担心的目光望着自己。

丽面无表情地答道。

“挺轻的……”

仿佛安心下来，少年把头靠在丽的肩上，把视线转向前方。到底还是对盛装游行十分在意的样子。

然而，丽所感受着的，却是少年的体温。

感受着，第一次与“他人”连系在一起的感觉。

“……很明亮呢。”

呆呆地望着面前交错往来的光点，少年自言自语。

两手依然紧抓着丽的衣服。

对此轻轻点了点头，丽也望向眼前的彩色光点。

已经，这样子保持了多久了呢。实在是有些累了。

身体不禁微微晃动了一下。

仿佛察觉到这一点，少年主动想要挣脱丽的怀抱。

“已经，可以了吗？”

“嗯。”

丽轻轻跳下长椅，把少年放在地上。接着，又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好了，走吧。”

朝着问讯服务站的方向，丽催促道。

可是，握着她手的少年却直直地望向上方。

“……怎么了吗？”

他指向空中。那是摩天轮。

自己记得导游手册上确实有注明“日本第一”的介绍。那呈同心圆状的轮盘经过照明，在夜空中闪烁着璀璨光辉。

“想坐吗？”

少年点点头。

他的监护人想必正在找他吧。之前已经浪费了有一会儿了，不快点把他送去问讯服务站想必不行吧。

“……行啊。”

即便如此，丽还是这么答道。原因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仅仅是，想这样做而已。

|

虽然陶醉于夜景的人很多，但要乘上摩天轮还是等了10分钟左右的时间。

终于轮到他们了，在坐上去之前，丽先出示了之前购买的票。

这样的组合也许很不自然吧。检票员露出了少许讶异的神情。

然而丽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向着乘降处走去。

|

挂箱里是两张面对面设计的椅子。两人一起坐在了其中一张之上。门关上了。

微弱的亮光透过天窗，映照出两人的身影。

少年一直握着丽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也许是在排队的时候又感到不安了吧，他一直微微地低着头。

没过多久，一点点地，周围的景致静静地动了起来。

|

“和谁一起来的？”

丽望向少年的方向，开口问道。黑色的眼眸望向自己。

然而，那双眼里却满是困惑的色彩。

“……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凭丽所知的“常识”无法对此予以理解。

“母亲呢？”

那是自己并不拥有的东西。

“…………不在了。大家都说她消失了。”

是失踪了吗？

“那父亲呢？”

少年的视线沉了下去。

“…………他不要我了……”

他是个弃儿吗？

“……是这样啊。”

|

最近读过的小说里也出现过这样的孩子。

看不出他是在说谎。何况他也还没到那种会撒谎的年龄。

|

“但是……不明白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的呢？”

少年再次抬起头来望向丽。

对此，自己无法作出回答。

于是丽保持沉默，但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也许是从中找到了安心感，少年倚靠在丽身上，开始发呆似地望着窗外。

|

挂箱缓缓地登上了高空。

放眼向下望去。游乐园连同整个第三新东京市的夜景一览无余。

也许是景色过于美丽之故，少年怕是无意识地放开了先前紧握着丽的手，宛如贴在窗边一般，拼命望着窗外的风景。

不时地发出细微的感叹声。

越过少年的头顶，丽也望向窗外。

武装大楼、繁华的街道、来回穿梭的汽车、公园……

这是，人们居住的城市。

不知不觉地，丽也沉浸在了这第一次见到的景色之中。

丽的家就在距离这里没有多远的地方，如果仔细寻找一番，或许就能发现了吧。

|

“你快乐吗？”

少年闻声转过头来。

接着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微笑。

“……是吗，那太好了。”

望着再次转过头去的少年，丽默默地想道。

|

“快乐”的含义……自己似乎能够稍微理解一点了。

|

虽然并不清楚，这是由于第一次见到的夜景的缘故，还是由于眼前这个少年的缘故。

|

突然间，传来了轻微的冲击。接着是停电。

能听见远处有人的叫声。

是发生事故了吗。身处停止转动的摩天轮之中，丽推测着周围的事态。

也许是对突如其来的黑暗感到害怕，少年紧紧地抱住了丽。

他在颤抖，并用很大的力气抓住自己，不愿放开。

丽一边返还他一个拥抱，一边用手在他的背上摩挲着。

呜咽声。

他又哭起来了。

|

“……为什么，要哭呢？”

然而少年没有回答，紧贴在自己身上的脸没有抬起来的意思。

“……大概，很快就会重新动起来的。”

丽继续道，抚摩他后背的手仍旧没有停下。

现在，自己不希望看见他哭。因为此时此刻，他应该不是孤身一人才对。

|

“好可怕……我不想再待在这里。”

少年抬起头来，两眼通红地说道。

“……不喜欢这里。我想从这里出去，想回去。”

紧紧抓住丽的双手用力更大了。

“救救我，救救我啊。”

困惑。

这会儿，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但是，丽并没有因此而无动于衷。

“不要紧的，我会陪在你身旁。”

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我会保护你的，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黑色眼眸。少年紧绷的身体缓和了下来。

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把身体靠在丽身上。也许是哭累了吧，没过多久，响起了轻微的鼻息声。

即便如此，丽依然温柔地抱着他。

直到不久电力恢复，摩天轮开始转动，两人乘坐的挂箱再一次降到地面上为止，一直如此。

--------------------------------------------------------------------------------

夜路上，丽背着少年向家里走去。

因为他一直睡着，结果就这样出了游乐园。

到头来，自己还是没能把他交给问讯服务站。

说什么“关门时间已经快到了”，那不过是个借口吧。

即使自己没有那个意思，这或许也已经是犯罪行为了。

感觉到背上传来的，少年的呼吸，然而，丽的心却很平静。

也许是这个姿势不错的缘故吧，他的体重并没有让自己感到多么难受。虽然也考虑过是否需要叫出租车回去，但家距离游乐园也并没有那么远。

|

终于抵达了公寓楼。登上楼梯，掏出钥匙开了门。打开电灯，轻手轻脚地让少年睡到床上。

|

……明天，去和赤木博士谈一谈好了。

|

恐怕会被命令把他交给警察的吧，但是反过来说，直到那一刻到来为止，自己都有理由让他待在这个房间里。

|

也许是灯光太过耀眼，少年醒了过来。

“……这里是？”

“我的家。”

丽站在床边。

少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着周围。

“……我被……独自关起来了吗……为什么……”

他望着丽，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

“已经得救了。而且，你并不是一个人。因为有我陪在你身边。”

“……是这样啊。”

少年向丽伸出手来。丽也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少年的手臂。

他仿佛安心下来了。

“…………谢谢…………”

少年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接着又一下子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眠。他的手慢慢地放开了。

|

丽暂且看了一会儿少年的睡脸之后，这才意识到他还没有吃过晚饭。

打开冰箱望向里面。由于自己一向吃的是超市卖的便当，因此冰箱里什么吃的也没有。

转身看了看少年，一时间犹豫了一下。

到底还是决定出去买吃的。于是关掉电灯，就这样留下沉睡中的少年，丽出了门。

|

|

|

那是……梦………………？

我睡着了吗……………………？

浑身又累又酸……………………

从没有想过，睡眠居然会让人这么累呢…………

|

|

|

在超市里买了便当和面包，以及果汁和糖果。

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为了“该买什么”而烦恼。但是，并没有讨厌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自己在摩天轮中看着少年的时候感觉到的心情，是一样的。

打开家门，走进房间…………不协和的感觉。

丽向床上望去。那里一个人也没有。

走到床边摸了摸，冰冷的触感。

丽离开家之后，应该还没有经过那么长时间才对。然而，床上却像是从来就不曾有人睡过一般，指尖碰触到的只有冰冷的床单。

为什么那孩子不在了呢。不，应该说他是怎样“消失”的呢。丽无法理解。

|

|

…………他离开了自己。

不知为何，心中涌起这样的感觉。

|

|

已经，再也见不到他了吧。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但他是自己主动接触的第一个人。

也许自己已经从他身上找到了“人心”的所在。

可他明明，才刚刚教了自己那么一点点的说。

|

放下超市的购物袋，丽横躺在床上。她并没有哭，因为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不过，胸口却隐隐作痛。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而要用怎样的言语来表达这一感觉，现在的她，还不明白。

|

第二天早上，丽和往常一样准时醒来。冲了澡，换好学校的制服。

今天有课要上，所以不去学校不行。

房间里还留着昨天的购物袋，这些东西迟早得处理掉的吧。

丽拿起书包，离开了家。

|

|

而大门，没有上锁。

|

|--------------------------------------------------------------------------------

|

望着病床上熟睡的，少年的身影。

原本他的命运，应该是由于他父亲的计划，而成为无数N2爆雷下的牺牲品才对。

而丽也参加了那一作战。

她亲自参与准备工作的这一作战计划，足以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抹消。

虽说当时没有其他能够救出他的方法，但假如事情果真按照作战计划那样发展，她真的能够忍受得了最终的结果吗。

这一点，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

然而，这个少年还是回来了。

凭借他自身的力量，不，是凭借那拥有着未知力量的初号机。

从使徒体内的狄拉克之海——虚数空间中的其他次元——回来了。

|

所以，这就足够了。

|

当他沉入那无底深渊之后，自己心中的焦躁感。胸口那种强烈的，简直要发疯一般的感觉。

那是寂寞？是悲伤？

不对。根本不是那种肤浅的东西，是更加能够摇撼到自己灵魂的感情。

那究竟是什么，她自己也并不清楚。

但有一点自己是明白的，这一感情是眼前的这个少年给予自己的东西，伴随着“人心”一起。

甚至只要他像现在这样存在于自己面前，那股焦躁感就会变成由衷的安心与满足。

|

是的，因为自己得以再一次见到他了。

|

对于被破坏的使徒留下的血海，必须尽快进行善后处理工作才行。

很快自己就会收到作战行动的预备招集令了吧。

丽拿起书包，站起身来，再一次望向少年。

|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走近他，轻轻地碰触他的脸颊。很温暖，又似乎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

这时，仍然处于睡眠状态的他，缓缓地抓住了自己的手。就仿佛是在确认什么一般。

不由自主地，丽也握住他的手，少年握得更紧了。

也许是对这一触感安下心来了吧，他浅浅地露出一丝微笑，慢慢地放开了手。

|

丽又望了少年一会儿。

轻柔地抚摩他的头发，把他的手塞入毯子里，把书包放在地上。

|

接着，又一次坐回椅子上。

|

|

然后，就这样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直到少年睁开眼睛为止。

|

|

……他已经，不会再消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