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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的天堂

暗红色的天空下,在沙地当中的那些血红色荆棘不断搅动起来,菲就知道奈落公主已经感受到威胁了。她们的领域在奈落公主的小世界当中,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似乎她们领域当中那“抚慰痛苦、平息灵魂”的能力,完全克制了奈落公主的能力。

“不要再过来了……不要再过来,你们是没办法战胜……”

天空之中高高在上的奈落公主,无论是面部还是身躯都差不多被血红色荆棘缠绕,就像沙地上开出来的巨大花朵,好似沙漠中的海市蜃楼。这让菲她们没办法看见对方的表情,奈落公主的语气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劝告:“你们不会再一次被统治的……”

就算不会又怎么样?我们不会成为兰多尔十八世的走狗,也不会在这里坐以待毙。菲很在意奈落公主说这句话的目的,但是绝对不会改变自己的意志。

“你们快点去解决掉奈落公主,我在这里可以保护安蒂她们!”斯图尔的急忙说道。

哪怕是隔着数百名狂躁的士兵,斯图尔的想要表达的意思,依旧清晰的透过“心境的领域”传到艾和菲两人脑中。

斯图尔和凯瑟琳两人,的确可以轻松清除掉所有试图靠近她们的亡灵士兵,而苏筱姐、泰伦斯和蕾娅三人可以轻松解决掉来自远处“战车”的威胁。

在菲和艾两人连同领域以及,不断撕裂着奈落公主的小世界时,她只能被红色的荆棘缠绕在那里无法动弹,根本没办法还击。就算再怎么想办法创造出更多军队,它们面对菲和艾的领域“轮回的苍穹”时,就会陷入呆滞。

没有哪个死者喜欢那永恒的折磨,更没有谁愿意陷入永恒的痛苦。那些士兵保持这样的执念实在太久,逐渐让其成为诅咒。而在奈落公主身上的诅咒也不止一个。

“我无法对你们停下手!快住手!”奈落公主没有说话,但是她的声音却环绕响彻了整个小世界的天空,那火烧眉毛般的急切,并没有让菲和艾两人停下脚步,“臣服!臣服于兰多尔十八世!就不会再有更多牺牲!”

“没有牺牲的人,化作灵魂全都被那个‘天堂’所污染了。”菲开口了,“你,应该不是不知道。”

这一次,菲不再用自己普通的声音,而是利用能够劝告死亡的、那灵动悦耳的声音,让自己的话传遍整个战场:“没有人应该承担永恒的痛苦,生灵活着的时候能够体会到活着的时候的幸福,死了也能摆脱活着的艰难……”

“你们被自己的执念囚禁在这里,是否也应该选择忘却这一切,开始新的命运轮回?”艾接过菲的话,用同样的声音反问道。

两个一模一样外貌的女子,以最冰洁柔美的身姿出现在这个满是死亡的世界,用最温柔而又空灵的声音宣示着、劝说着。

千年前的那个战场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那令人感到轻松、宽慰的世界。“轮回的苍穹”不断扩大,将这个被暗红色夕阳的沙漠战场覆盖,以包容一切痛苦之势,将这个小世界容纳在其中。

那数千万的军队,一瞬间停止了移动、停止了喧闹,叫嚷着的它们忽然间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愣愣往向天上。

整个天空都被米白色的云朵覆盖,它们形成旋涡状的纹理,围绕着中央那一束金黄色的光束,仿佛在那云端之上,金黄色光束的源头,就是能够拯救一切的源头救赎。

喀嚓……喀嚓……

出现于这个小世界的裂纹不断扩大,让它就如同被打碎的镜子一样,化作漫天的碎片消失不见。当菲她们再度回过神的时候,周围的场景以及重新变回之前的那个祭祀大殿。

虽然天空中还飘着血腥味,但是地板上的魔法阵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就连那个祭祀高台和石碑也被击的粉碎。

奈落公主没有被吊在那里,而是跪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落。她任由长发垂落,只是用渐渐失去神采的双眼默默盯着菲,露出了微笑。菲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眼前的人儿。无论怎么想,她都有点于心不忍,但是为了继续前进、为了帮助她拜托痛苦,菲觉得自己必须这么做。

菲只能慢慢蹲下身子,轻轻松开手。那柄被注魔秘银短刺就这样留在了奈落公主的胸口,温热的滚滚鲜血就这样从那螺旋状中空螺纹处流淌了出来,浸湿她的裙摆和长发。

这一次,血液当中不再含有任何魔力,那只是单纯的鲜血而已,一直作为已经死去的活人留存在这世间,现在终于得到了解脱,她已经渐渐失神、无法聚焦的双眼中,却透着一个将死之人不该有的、看向“希望”的光彩。

“谢……谢谢你……”难以抑制住的、从口中溢出的血液,让奈落公主原本就微弱的话语,变得更加含糊不清,但是她的意思却准确传达给了正确的人。

菲蹲下身去,轻轻抱住奈落公主那娇弱的身子,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的同时,为她将那因为战斗而散乱的头发,一点点理顺。

菲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明明已经觉得自己非常坚强的她,到现在看到奈落公主的那张脸、感受到她柔弱的内心和不堪重负的身躯,就觉得,无论是罪魁祸首还是自己,都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情。

“抱歉……”菲将双唇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没……关系。”没能看见奈落的微笑,但是菲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心,“我……和我的子民们……向你们每个人道谢……”

“我会完成你的夙愿……我感受到了……”菲强行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痛苦,尝试着用自己最温柔的声音,为奈落送最后一程。但是她失败了,哪怕再怎么努力的尝试,声音中还是带上了一丝颤抖。

现在的奈落不再是什么公主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渴望感受到温暖的女孩。

从她的心脏开始慢慢失去跳动的气力、从她的胸膛不再缓慢起伏。一直到奈落合上双眼的那一刻,她都能够感受到,哪怕已经无法再说话……直到最后一次,她都能感受到,自己被不曾奢望的温暖笼罩着。

直到最后一刻,菲和艾两个人才默契地收回了领域,让那有些耀眼的光褪去,然后缓缓将奈落的尸体抱起来。

“抱歉……”在后面看着的安蒂和苏筱几人不知为何,异口同声地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菲望着在自己怀中像是睡着了一样、嘴角还微微上扬的奈落,终于忍不住,紧闭双眼往右肩蹭了一下,将已经溢出来的泪水,用袖子抹去。

“没事……没事,这是她的选择和结局,也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菲并没有太在意几人歉意的话语,只是回过头去瞪了一眼那个半坍塌的石碑,然后回过头去,再也不看那里一眼。

忽然间,极小范围的飓风将那石碑笼罩住,一阵刺耳而又尖锐的噪音过后,当飓风散去,只剩下满地白色的石头粉末。她不但毁了石碑,还毁了祭坛和地面上的魔法阵。

“在天上的世界,要无忧无虑……。”艾忍不住背过脸去,不再看菲怀中的尸体。

下一刻,菲的身上就只剩下一滩红色血渍,而奈落则消失不见了。她将奈落的尸体放入了‘移动的国家’魔导器当中,曾经的那个国家的领土,现在还是一片废墟,不过菲已经决定了,自己回去之后,会在那里建一座属于奈落公主的墓园。

“兰多尔十八世……你给我等着……”

………………

抽刀收刀,又一个人倒在了苏祁的脚下,这些士兵一个又一个手持长矛,满脸惊恐的冲上去,结果没几秒钟就化作倒在地上的尸体。

周围那足有一千多名埃威特巨人,手持巨剑和重锤,靠那强壮魁梧的体魄和刀枪不入的上等好盔甲,在这群泽兰纳斯城卫队的防御阵当中杀进杀出。他们明明是为了荣华富贵而加入这个反叛的行列,结果尚未完成第一步计划,师出未捷身先死。

明明天空中那若隐若现的巨大“众神居所”的虚影,能够让他们永远免去死亡的痛苦,但是它却没有壮胆酒的效果,一旦面临那死亡的恐惧,这些人还是退缩了。他们毕竟只是普通人,有些稍微会一点魔法,但是在这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也只能任人宰割。

原本还压着苏祁他们打的城卫队,当苏祁带着埃威特巨人突入防护结界,这些士兵就从缩头乌龟变成了砧板上的肉。

起初,在副将领和将领的指挥下,他们还能组成完整的队伍有序进行反抗,但是这并不长久,叛军的副将领很快就被埃威特巨人砸死在地上,化作一滩肉里,将领直接逃走,让原本还有序的队伍直接溃败。

苏祁嘶吼着,任由自己手中太刀飞舞,为一个又一个人送去死亡,对方的血喷溅到他脸上也毫不在乎,自己脚下踩着残肢断臂也丝毫不减速度,只是一味拼命杀戮。

“苏祁!让你的巨人停下,然后束手就擒!”

一个声音从远方望塔的上方传来,他似乎用了声音定向传播的魔法,听到这句话的苏祁立刻往那个方向望去,四百多米外望塔上的那个人,手中似乎捏着一个形状奇怪的水晶。

“尝试吧!尝试着激怒我!”苏祁咬牙切齿地超那个方向吼道,他知道那个混蛋可以听得见,“等会儿你的士兵全都死光了,你要用什么来反叛!?”

“我手上这个魔导器,可以激活整个南部城区的地下弹药库,一旦我按下这个按钮,那些炸药和黑火药就会全部炸裂,足以让整个南部城区的人死绝!”

那个声音当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苏祁能够感受到对方的疯狂,为了扭转战局已经不择手段,做出违背人格违背道德的事情,而引起的那股罪恶感,似乎在对方的脑中不断腐化,变成了一种狂躁的兴奋。

“被众神居所侵蚀到连脑子都没办法正常运作了吗?”苏祁自言自语地咒骂道,双眼四处扫着,看见旁边尸体上的一杆长火枪,立刻冲上去将其捡起来,瞄准了四百多米外的那个混蛋,“如果用魔法……应该可以打中吧……”

如果将风魔法和超远视距之类的魔法结合起来……他是这样计划的,这还处于外城区,绝对不能让这个混蛋逃入内城区。

他才不会听那个家伙停下来,能够引爆整个外城区的南城区的家伙,根本就不正常,那里住着足足三千多普通居民……

“放下你的火枪!我看的见你!混蛋苏祁!”那个将领大喊道,“这么远你以为能够打中我吗!”

苏祁记得这个将领似乎不会魔法,完全靠一身武技站在了将军的位置,手下接近五千人的城卫队也是精锐当中的精锐,如果苏祁直接对上这个将领的话,他也会有些吃力。

但是苏祁才不会退却,因为他知道子弹的速度有多快……

很遗憾,他算错了。这个疯子在他扣下扳机的瞬间,直接启动了魔导器,当那魔导器晶石暗淡的光亮一下子化作亮绿的瞬间,苏祁就知道自己做了错误的判断。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急速膨胀的红色亮光出现在远方,当子弹飞射出去到达将领那里,击穿他头颅的瞬间,红方的冲击波也随之到来,将整个南部外城区覆盖。苏祁能够看见外城区和内城区之间间隔着的城防结界,只是闪烁了一下就成功抵挡住了爆炸……

但是外城区,却就此被爆炸吞没。五千多条性命,就这样在一瞬间消失,和那个有着将领职位的疯子一起化作灰烬尘土……

“不!你个混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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