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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天下

袁一皱着眉, 深感歉意地看了眼倒在床上的上官婉儿, 问道:“我看着都觉得疼, 你这闷声不坑的, 怎么回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上官婉儿侧过脸,借着从屋外透进的月光,仔细地打量床边的这张面孔, 见夜访者原来是袁一, 她心中的恐慌顿散,可不由得埋怨道:“我又不是石头做的, 当然疼啊!你

明知道是我, 还下狠手!”

他叹了口气:“我为了保命, 用了一成力道也不算过分吧!倒是你一个弱女子,没想到狠起来,连我差点都招架不住。”

上官婉儿坐起身, 揉了揉剧痛难忍的手腕, 一脸怀疑道:“你真只用了一成力道?”

“当然!我要是再多用一分力, 你的胳膊早就废了。不过, 这段时间你的手腕可能会有些肿痛, 擦点金创药, 每晚睡前热敷一会儿,大概半个月就能消肿。”

上官婉儿阴沉着脸,满脸不快道:“幸好伤的是左手,不然我跟你没完!”

袁一很是无奈:“你这儿备了金创药吗?帮你擦点, 算是将功补过,成了吧?”

上官婉儿偏了偏头:“在那边的木匣里。”

当他点亮房中的烛火,拿着金创药在床边坐下时,上官婉儿这才注意到他满身的狼狈,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问话,只是道:“把手拿来。”

见他真要替自己擦药,上官婉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碍事。我自己来吧!”

虽然他心正不怕影儿斜,可凡事有些避忌总是好的。这样掂量着,他点点头,将金创药交给了上官婉儿。

等上官婉儿忍着痛擦过药,继续之前的话题道:“这里可是戒备森严的深宫,你不请自来,究竟所为何事?”

他垂下视线,长长吐了口气,像是在排遣心中的惶恐不安。他稍沉思片刻,待理清思绪,方才将发生的种种全都告诉了上官婉儿。

听完,上官婉儿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她轻叹了一声,不胜感慨道:“果然,她还是逃不掉啊!”

见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袁一听得一头雾水:“他是指?”

其实,她心里想的是,李令月终究逃脱不了“欲带皇冠,必先承其重”的宿命安排,也终将肩负

起书写历史的重任。

之前,在悟佛堂的茶室,她也听到武后是如何软硬兼施地希望袁一放弃营救薛绍,好好把握同李令月破镜重圆的机会。

当时,她就在想以李令月履行历史使命的契机来看,李令月不可能嫁给袁一,即便过程顺理成章,可宿命也会最后关头跳出来踢掉阻止历史使命履行的绊脚石。

显而易见,袁一就是那块绊脚石。至于,向来霸道又凶狠的宿命,将会用温和,还是残暴的方式除去绊脚石,这很难说。毕竟,对于薛绍这块绊脚石,它采取的方式并不温和。

照理说,袁一年纪轻轻就威震四夷,异姓封王,应该很容易参与书写历史的行列。

可奇怪的是她所知的历史中,并没有他的存在,这个匪夷所思的难题,她苦苦思索了数年,得出两种结论。

第一种可能,在另一个空间时,她并非深入研究的历史学家,所以,她虽对这一时期历史有广泛的涉猎,可终究只停留在大众所认知的表浅层面。

她并没有刻意去研读地方县志,和有着详细记载的历史典籍,因此。那些并不太五光十色的历史

人物便成了她的历史盲点。袁一便是这样的存在。

第二种可能,袁一此时可能耀眼璀璨,彼时也可能瞬间陨落,至于陨落的方式可能是像神兵侯这般默默耕耘,却还没迎来书写历史的契机就已功成身退。也可像很多有过辉煌功绩,最终却无奈折戟沉沙的能成名将。

毕竟,在浩瀚无垠的历史长河中,能够通过推动历史进程,而被载入正史的人物犹如沧海一粟。可又有多少沧海遗珠只能散落在口口相传,最终因为年代久远被遗失的野史故事里。

对于心中难以得到确切答案的历史盲区,她不甚感慨,可表面上始终那般云淡风轻。

这回她没有告知实情,而是如此回答道:“我是说薛绍,他终究还是走了啊!”

袁一点点头,也不甚感慨道:“是啊!可令月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他就算记恨于我,可怎么也得顾虑下令月,她是否能够受得了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说到最后,他的话中难掩愤慨之意。

上官婉儿不由得叹了口气:“世事难料啊!他无端遭此横祸,想必心中压抑极端的怨恨,才至于让其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他千算万算,却偏偏算露了公主能否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听到上官婉儿这番设身处地,又看透表象的话,袁一心中的愤恨顿时消散,他的确不该揪着薛绍的恶行不放,或许,他应该去同情薛绍所遭遇的不公和噩运,也该尽最大限度去宽恕薛绍给自己造成的伤害。

当萌生了宽恕的念头,他不由得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无论如何,薛绍其实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有怨恨,有愤怒也是理所当然,错只错在用最不恰当的方式发泄怨恨。”

上官婉儿赞同的点了点头。

袁一沉默了些许,终于问出来心中的困惑:“我很苦恼,该如何化解和令月之间的这场误会?”

“时间。”上官婉儿几乎没有多想便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其实,她心里清楚这可能不是最好的答案,但却能最大限度地规避袁一成为绊脚石的风险。

听到这样几乎斩钉截铁的回答,袁一皱了皱眉在思量了片刻,心存疑虑道:“时间?不应该是以证清白的真相吗?”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道:“你莫非不知道,世间根本就没有绝对的真相,只有选择愿意相信哪些才是真相。这就好像我,就算没有掌握任何证据,所有事实的来源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可我始终愿意相信你。可公主却做不到。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上官婉儿用极具哲理性的话模糊着焦点,以求心怀执念的袁一可以按着她的思路看待这件事,用时间冲淡他和令月之间的误会,也错开他们之间交集。

显然,正处于彷徨之中的袁一似乎没有过多思考,便对她的这番解释深信不疑。

他点了点头,回答道:“因为,你对我没有误解,也没怨恨的情绪,可以更清醒冷静的看待整件事。而令月在短短的一天便经历了丧夫丧子的锥心之痛,在这样极度悲伤之下本就难以理智的看待事情,更何况薛绍还故意栽赃于我,令月自然免不了迁怒于我。”

说到这儿,他不由轻叹了一声:“或许,正如你所说,她需要的恰恰是时间,抚平伤痛,化解对

我的怨恨。等到那时,想必才是呈现真相的最佳时机。”

听到这话,上官婉儿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她安慰道:“公主并不是个糊涂的人,总有天她能够想明白。你也别太忧心,你给她时间也就是给自己时间,将一切看明白,也想明白,如此才能得到最好的结果。再则,现在距离受图大典钦定的吉日也近在眼前了,再过几日,咱们就得启程前往洛水了,圣后把保驾护卫的重任交给了,可千万不能有闪失!”

袁一抿着嘴点了点头,思量了片刻,坦言道:“是啊!这副担子的确挺重,甚至比在战场上面对强敌来袭,还要更令我倍感压力。毕竟,圣后和圣上,还有满朝重臣都在出行之列,还是在这样血腥清洗的大环境下,暗里潜伏着的危险更是难以预料。”

上官婉儿蹙着眉头,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语气极为严肃道:“血腥清洗?你应该知道我可是圣后的心腹之人,这样的措辞,论罪当诛!”

袁一不以为意地道:“的确。不过,你会告发我吗?”

上官婉儿装作很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不会。所以,说说在这样恶劣的大环境下,你是如何部署,力保这次受图大典能够一路顺风?”

他先是吐了口气,释放完集聚心中无形的压力之后,方才开口道:“我联络江湖上一些眼线广,能耐大的挚友,让他们暗中充当前哨,先一轮的扫清可能埋伏在沿路的危险。再是马车,六乘御驾通常容易成为袭击的目标。所以,御驾为空车,我会故布疑阵让身着便服的圣上和圣后藏身于随行马车之中。”

“最后,防止有人里应外合,我会轮换内侍官,等到圣后和圣上起行出宫,那些为他们打点准备的内侍宫,不再随行出宫,而是由一批并不知情的内侍官代替他们的侍奉之职。而被轮换的内侍官,将被金吾卫集中看管,直到受图大典结束。为了万无一失,等到回程时,也会采取同样轮换内侍官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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