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具医格
做了一晚上的坏事，何山回到家，正睡得鼾是鼾，屁是屁，突然手机响了。
他不想听，挂了。
可又响了。
他真想关机，可是自从当了这个破警察之后，纪律要求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听从命令，他就不得不开着。
现在手机又响了，他不得不接：“何处长，你官再大，也不能不接电话呀？”
原来是处办公室主任韩俏打来的。
“我说韩主任，这一大早的打什么电话呀？你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
“春鬼的宵呀？这都是冬天了，动物都冬眠了，不交－配了。”
“哎，一个女孩，说话文明一点儿。”
“好，我文明一点儿，你该起床了。”
“几点了？”
“八点半了，你该上班了。”
“哦，我知道。太困了，还让我睡一会儿。”
“你睡不了了，刚才市局办公室通知，要罗处长和你立即赶到市政府开会。”
“几点的会？”
“九点钟。”
“我能不能不去呀？”
“通知特别强调，不许缺席，不许代会。”
“卧槽！这不到半个小时呢。”
何山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穿衣、洗漱、抓了两片面包塞到嘴里，狂灌了一瓶原水，立即开上路虎朝市政府驶去。
紧赶慢赶，到达市政府会议室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几分钟。何山推开门，只见一屋子里的人眼光齐刷刷地看着他。
“你是哪个单位的？”
主－席台上坐着一溜的领导，其中最中央的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低沉问道。
“公安局的。”何山一边回答一边朝公安局的位置走去。公安局长吴光明与治安处长罗修华坐在哪里，旁边还有一个空位。
“公安局不是纪律部队吗？怎么作风这么稀拉，开个会都迟到？这个会你不用开了，出去吧！”那个男子说道。
何山朝主－席台上看去，只见说话的这名男子桌签上写着江耀。他明白了，这个人便是市长江耀。
在江耀左右，何山还到了一溜副市长，孙桥、赵源、杨小东、刘小龙、蒋琬、陈立新、胡勇。
此刻，这一溜领导全盯着何山。
蒋琬盯他他不怕，因为熟。其他的人盯着他，他有些发怵。
会场里其他的局领导也盯着他，脸上明显地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在这种情况下，何山再嚣张，也不敢放肆，立即收住脚步，转身往回走。
“何处长，慢，我跟你一起走。这会议通知才收到，我们能来就不错了。想给小鞋我们穿，没门！”
罗修华站了起来，把笔记本拿起来往胳肢窝一夹，便跟着何山往外走。
“你公安局是怎么回事？老虎屁股摸不得？”江耀拍起了桌子。
“怎么回事？要我们开会不能提前通知呀？半个小时之前通知，我们警察是神也要迟到噻。”罗修华说道。
罗修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看到江耀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何山难看，他脸上挂不住了，立即站起了来出头。
“你又是谁？”江耀厉声地问。
“一个小警察。”罗修华一边往外走，一边回答。
“他是治安处长罗修华，刚才那个应该是新近提拔的副处长何山。”坐在不远处的副市长杨小东说。
杨小东接高朗的手当副市长，分管公安这一口，对人头要熟悉一些。
“吴光明，吴局长，你是怎样当这个公安局长的？连自己手下的兵都管不好！”
江耀认识吴光明，于是又把火发到吴光明头上。
“江市长呀，各位领导，我本来就一大把年纪了，是要退休的人了。湖城正处于多事之秋，是省厅领导强行要我当这个局长的。我也自认没有这个能力当这个局长。”
吴光明取下老花镜，收拾好笔记本，也站起来走人。
在这种大众场合，江耀毫不留情面地赶走何山和罗修华，让他的一张老脸也挂不住。
“吴局长呀，今天的这个会跟公安局关系重大，你不能缺会呀！”
杨小东马上站起来，走下主－席台，拦住吴光明道。
“杨市长呀，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个会参不参加无所谓了。再说，公安局只要搞好社会治安就行了，其他的听了也是白听。”
吴光明也义无反顾地走了。
不给下属面子，也是打他吴光明的脸。吴光明当然要老夫聊发少年狂一回。
今天召开这个会，是江耀提议的。他昨晚接到了很多电话，都是控告公安局冲了仙台娱乐城，破坏了湖城经济建设。现在湖城经济危难到如此地步，还经得起公安局这么一闹？
于是，他昨晚让市府办主任张新通知各局委今天早晨开这个会，并特别强调了要公安局一把手局长吴光明参加，要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治安处的处长参加。
召开这个会，他原本意是要好好地批评一下公安局这种不顾湖城经济大局的错误行为，然后强迫公安局将抓的人给放了，并向仙台娱乐城公开道歉，将恶劣影响降到最低。
没想到，会还没有开始，他把三名主角给气跑了。
可各局委的局长、主任都来了，七个副市长也都参会了，这个会议又不能取消。
于是，江耀只好硬着头皮宣布开会。
“今天我们召集大家开会，是因为近来几天湖城出现了与市政府步调不和谐的音符。大家都知道，湖城现在首要任务是发展经济，可有的部门不听从政府指挥棒指挥，胡干乱干，可以说是破坏和干扰了湖城发展经济。刚才大家看到了吧，公安局的三个领导都走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还是政府的公安吗？就这件事，我一定提请市委作出严肃处理。好，现在各单位汇报一下招商引资的工作情况吧。”
原来准备是斗公安局这个地主的会，由于主角跑了，江耀临时起意，变成了工作促进会。
“各位市领导呀，不是我们工作不努力呀，而是工作实在是不好搞呀。我们民政局筹办的湖城红十字会，好不容易做通仙台集团工作，让他们捐赠五十万，给湖城养老院的老人们弄一点医药费，没想到公安局发什么神经，把仙台场子一冲，人家便生气了，不干了。我们工作便白干了。”
民政局长唐生首先发言。他把工作没有做好的责任全推在了治安处身上。
昨晚肖秧给他打了电话的，于是他编了这么个借口告公安局的状。
“仙台不捐了，难道没有其他的企业和善心人士？”江耀不相信地问。
“有呀！我们也做了其他人士及企业家的工作呀。如绿田公司老总白少怀，他说如果仙台捐五十万，他也捐五十万。可仙台不捐了，他也不捐了。”
唐生说得有鼻子有眼。
“好，下一个旅游局汇报。”江耀说。
“湖城经济不景气，旅游业也受到了重创。我们旅游战线在孙市长的领导下，组织了招商团，正在全国各地宣传湖城山湖景色如何秀美，有很多旅行社马上就要组团来观光。可是湖城只有仙台娱乐城这个酒店上点档次，公安局把这个酒店一查，游客哪还敢来呀？”
旅游局长崔子春说。
“湖城又不是仙台一家酒店？”江耀问。
“别的酒店没有仙台的好。再说，搞酒店的，总会有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如果象仙台一样被公安查了，他们就得不尝失了。所以，有许多家酒店都准备转行了。”
崔子春信口开河道。
同样，昨晚他接到了肖秧电话，于是准备了这番说词。
“招商局呢？”
江耀越听越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不好听。
“招商工作本来就不好做呀，湖城地偏，经济基础薄弱，本来来湖城投资的人就少。现在，公安局把仙台查了，网上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湖城搁不得民营企业家，哪有人还敢来呀！”
招商局长张小冬说。
昨晚，他也接到了仙台的指示。
“我问你，你招商局招没招到一个象样的项目？”江耀不想听这些空话套话。
“我们招到了，可惜让公安搅黄了。”张小冬说。
“怎讲？”
“我们将沿海著名的企业家柳大宝先生成功招来考察，他准备投资一千万，在湖城半月湖畔建一个大型蓄电池厂，谈得差不多了，可惜他被公安局抓了，我出来协商都没有放出来。”
“公安局为什么要抓他？”
“我们把他按排在仙台娱乐城住。他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夫人，也没有带女秘书，可能是晚上生理需要，在娱乐城里找了一个小姐聊了聊人生，结果让公安碰上了。”
“不要再说了，其他的单位接着汇报。”江耀皱着眉头，打断了张小冬的话。
“我们税务局能收的税本来就不多，仙台集团是我们大税户。现在人家说没生意了，不交税了！”
税务局长鲁国庆没来，是其副局长杜大国来的。杜大国在仙台也是挂了号的。
“我们工商局收不到什么费了，仙台不缴，其他的商户也跟着不缴。”工商局长鲁志和说。
“环城公路又停工了，仙台集团不仅不给我们供应建材，还向我们催要以前垫付大笔资金。”
城建委主任邓和平说。
……
一上午的会，哪里是工作促进会，全成了控诉公安局、控诉治安处的声讨会了。
湖城的经济搞不好，全是因为公安局冲了仙台集团的场子。
散会后，江耀阴沉着脸回到办公室，便给市委书记尹南生打了个电话，将会议情况向他作了通报。
“嗯，知道了。江市长呀，刚才市人大主任袁启善同志来市委质问我们是怎样保护民营企业的。看来这个公安局是不象话了。这样，下午开个常委会，我们讨论一下公安局班子问题。”
“好的。”
听了尹南生这句话，江耀脸色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