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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探秘人

回荣村的路上,后座的二老均是闷不吭声。

类似的沉默在荣皓从小长大的过程中经历过不少,往往都是因为自己犯了大错导致的结果。

当着外人的面,二老可以露出微笑假装满不在乎,但一家人独处的时候,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压抑到让人发狂。

许久之后,母亲挑起话头,就像以往那般第一个打破沉寂,她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小皓啊!那个晓婷姑娘是你什么人啊?你跟她……你和关颖……”

父亲气不打一处来,转弯抹角没好气的说:“早跟你说别开这辆破车,咱家买不起还是怎么的?”

荣皓咳嗽一声:“辛辛苦苦赚来的钱要花在刀刃上,而不是用来显摆。您老以前就是这么教育我的,我可是深受教诲,铭记在心。”

父亲哼了一声:“少跟我耍嘴皮子,就你这德行,人家晓婷姑娘能看上你吗?朝三暮四算是怎么回事?好事不学一点,花花肠子倒是学了个精通。你说吧!你想怎么的?你跟关颖怎么了?”

荣皓无奈的笑了笑:“全晓婷是我朋友,就是朋友而已。人家父母天天催婚,没办法才把我拿出来冒充个男朋友,您二老可别多想。我跟关颖,好着呢!”

后座短暂的沉默,几分钟后,父亲摇了摇头:“现在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男女朋友还能冒充?欺骗父母能得奖还是怎么的?”

荣皓无言以对,两代人思想不一样,有些事情根本无法正常沟通。

母亲继续唠叨:“小皓啊!你也太大胆了,那个谁那些个恶势力我们能招惹吗?这要不是有部队的人给压着,人家要是找你麻烦,你说可怎么办啊?我们普通老百姓,安安分分的比什么都强,那些个出头鸟咱们可不能做啊!”

父亲倒是通情达理:“你懂个什么?我觉得这件事做的对!你没看见到处都张贴着打击邪恶势力人人有责的横幅吗?”

荣皓冲后面竖了竖大拇指:“还是老爹明事理。”

父亲瞪了他一眼:“这事做的对,但你撒谎把我俩送到别人家算是怎么回事?行吧!就算怕被人打击报复所以给我俩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可你就不能给我们来个电话?两毛钱的电话费也充不起了还是怎么的?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你不知道你妈胆小,心里有事睡觉都能被吓醒了?你这个兔崽子,不孝的玩意儿!你说吧!这些天你干什么去了?”

荣皓感觉阵阵头大,他最不喜欢被人数落,如果是别人,他可能会脱下臭袜子把对方的嘴给堵上。

可后面的是自己亲生父母,除了闷头听着,那就只有聚精会神的开车,一句话也不敢回。

父亲不依不饶:“说啊!你这些天干什么去了?你比市长还忙是吗?”

荣皓笑了笑:“还真别说,市长都没我忙!我这些天去忙什么我要是说出来,您老能吓一跳。”

父亲没好气的说:“洗耳恭听!”

荣皓咳嗽一声,说道:“桃花湖附近以前有个陶艺村,您听没听说过?”

父亲点了点头:“听说过,还是听你老于大爷说的。这个陶艺村我们本村知道的不多,从来也没有人宣扬过,知道这个村子的那些人也都是从外村的亲戚朋友那里听来的。”

荣皓哦了一声,这是事实。

得知陶艺村的事情还是在锁龙井下方,最先提及的是刘本成刘老。

在这之前,荣皓没有听到关于陶艺村的只言片语。

荣皓继续打着哈哈:“我们荣村离陶艺村最近,但我们本村竟然没有人知道关于陶艺村的事情,不是挺奇怪吗?您老听来的都有什么,说来听听。”

父亲微微沉思,继而说道:“听说陶艺村世世代代以烧制瓷器为主业,而且是供应宫廷的大户。祖祖辈辈连种地的都没有,他们平时吃的粮食都是买来的,好像挺富裕的样子。兴盛了几百年,后来他们犯了什么事儿,好像是送到皇宫的瓷器出了问题,皇帝龙颜大怒,下令满门抄斩,从此以后啊陶艺村就没了。”

荣皓点了点头,看来所有的传闻都大同小异。

没有人会知道陶艺村从何而来,但他们是怎么消失的倒是传的很广。

“你突然提这个陶艺村做什么?难不成你小子这些天在打陶艺村瓷器的主意?”父亲皱了皱眉,继续说道:“可别白费时间了,有那时间不去做点正事。据说当年陶艺村被下旨荡平之后,所有的瓷器都被人偷偷摸摸的带走了。后来日本人占据桃花湖,动用大船打捞又捞出来不少东西。再后来一批又一批的人贼心不死,把陶艺村掘地三尺搜刮了个干净,就连桃花湖都摸了个底朝天,连个瓷器渣子都没有留下。”

荣皓点了点头,看来父亲知道的还不少。

也不知为何,提起陶艺村,父亲就敞开了话匣子,似乎先前的愤懑不满也在这个话题中烟消云散了。

“你凤山村的徐大爷的老爹当年被鬼子抓了壮丁,送去浑山修军械库,说白了就是在山里挖地洞放军火。浑山是石头山,打洞是没问题,据说挖了一座高五米宽十米的山洞,从浑山后往前挖,就在即将完工的时候,出了问题。他们挖通了地下,传言挖到了无底洞。”

荣皓微微一怔:“什么无底洞?”

“无底洞就是没有底的洞,就跟淹子一样,都是直通地心。当时的人也迷信,有人就说挖到无底洞不是什么好兆头,说这洞很可能通往阴曹地府,挖开了这样一个地方,那还了得!于是有些人就建议山洞不能继续挖了,到此为止,想办法把无底洞的洞口封死,然后把挖出去的土填回来,至少回填十米,如果嫌山洞深度不够,那就拐个弯往其它方向挖。”

父亲顿了顿,继续说道:“可鬼子不同意啊!当时的翻译也在一旁鼓动,说是洞里面可能有聚宝盆,也有可能是一座古墓,里面没准有好东西,得派人下去看看。于是有一批劳工被责令下洞,拽着绳子进洞去了,你徐大爷的老爹也就是你徐爷爷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这里,荣皓不得不插上一句:“徐爷爷我见过啊!前年才刚没的不是吗?老爷子活到九十九。”

荣皓的意思是说,这位老人命够硬啊!传言当年修军械库的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军械库完工之后,参与的劳工全部丢了性命。

难不成这位老人能够保命就是因为下了那座无底洞?而洞底下有通往外面的出口被他侥幸寻到了?

父亲嗯了一声:“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点都没错。当年被抓去挖军械库的劳工,最后就活了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你徐爷爷。当时有十个人进无底洞,抓着绳子往下走,又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加上天天忍饥挨饿还没日没夜的下苦劳力,人身体都空了,哪有力气爬绳子。根据你徐爷爷的说法,他往下爬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呼呼的往下掉,擦着他的胳膊就掉下去五个。日本人的那根绳子接了五百多米,可爬到绳子尾,下面还是深不见底。剩下的几个人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他们知道上去也是死,所以全部把着绳子,听天由命。”

说到这里,父亲叹气一声。

几个人像是草稞上的蚂蚁上下一排,双手紧紧的抓着一根绳子,火把燃烧殆尽,四周漆黑一片。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是令人绝望的。

“有人支持不住,掉下去了。一开始你徐爷爷还能跟几个人说上几句,最后回声的只剩下一个人,绳子上的人加上你徐爷爷就只有两个。绳子勒进了肉里,血顺着绳子往下淌,之前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平日里只有稀薄的粥饭,你徐爷爷坚持了大半天,在他上面那个人掉下去之后,也终于支持不住掉下去了。也是你徐爷爷命大,正好掉在了先前掉下去那些人的一堆死尸上面,右胳膊骨折了,但命不该绝。他摸黑糊里糊涂的往前走,最后稀里糊涂的就走出来了。”

荣皓听的入迷,就好像在听一个真人演绎的故事。

“他出来的地方在哪里?”

父亲想了想,说道:“具体是哪儿他也说不明白了,那时候的他憋着一口气爬回了家,哪还有精力去寻思别的。”

荣皓说道:“人掉下去没有摔死,说明洞底离绳子尾已经不远了。他没说那洞里有什么吗?”

父亲苦笑一声:“人都懵了,再加上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能有命活着出来已经是神仙保佑,洞里面有什么他也不知道啊!”

荣皓哦了一声:“后来他没有去找那座洞?”

“找过,已经找不到了,记不清具体位置,加上当年鬼子投降之后炸了军械库,估计那无底洞又被山石重新封死了。”

荣皓暗暗思忖,他去过锁龙井,知道锁龙井下面地势复杂多变,而且又刚刚从桃花湖湖底巨坑出来,可以说整个荣村包括浑山和东山一代的底下都是悬空的存在,地下通道四通八达,所以这位徐爷爷深入地下几百米最后能活着回来,并不奇怪。

说完这个故事,父亲回味许久,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刚才说陶艺村,怎么了?”

荣皓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这几天就跟几位朋友研究咱们荣村的历史,无意间发现荣村其实就是陶艺村当年侥幸躲开满门抄斩的那些人的后人。”

父亲的脸色变了:“可不能胡说!”

荣皓瞄了一眼父亲,发现他脸色不对,但并非因为自己胡诌八扯而心生不满。

看起来心里有事。

试探性的问道:“您老难道了解些什么?”

父亲轻轻的摇了摇头:“了解算不上,不过我们荣村自祖宗流传下来一句家训,就是永远不能触碰烧瓷的行当,否则整个村子都会大难临头。不光不能触碰烧瓷,就连收藏瓷器都不行。”

荣皓诧异道:“原因是什么?”

“没有原因,就是这么两句古训,到你祖爷爷那一代,家训就没有多少人再当回事,村里走出去的人混的不错的,比如你二伯,家里收藏的古董也不少,也没见发生什么不对头的事情。”

荣皓闻言,不再顾虑,说道:“老祖宗不让触碰跟瓷器有关联的东西,更加说明了当年的陶艺村就是荣村的先祖。因为瓷器,陶艺村被满门抄斩,所以隐姓埋名的陶艺村后人刻意跟瓷器撇清了关系。”

父亲似乎听了进去,笑了笑,无奈道:“就算是,又能怎样呢?”

荣皓隐瞒了寻求真相的过程,言简意赅:“我这几天就在忙着确认我们跟陶艺村的关系,等全晓婷那边的化验结果出来,一切也就明了了,估计是同一脉的可能性非常大。我手里有安乐陶瓷的工艺图,如果我们真的是陶艺村后人,我想造窑烧瓷,把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发扬光大。”

父亲闻言微微一愣,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小子能老老实实的留在村里不到处跑,不去做那些不着调的东西,说实话你做什么我都没意见,不过这件事怕是行不通。村里的老人有一部分还记得这句古训,你想烧制瓷器,他们肯定不会答应。”

家训说的清楚,荣村世世代代不许触碰瓷器,否则将招来杀身之祸,祸及整个荣村大难临头。

那些不明个中原因的老人,必然难以接受违背家训的事情发生。

荣皓笑了笑:“只要您二老不会说我整天瞎胡闹,那就没问题。一旦这件事确认了,造窑烧瓷的事情,您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一路聊着直到回到家里,车子开进院子,念家的二老下车之后根本就闲不住。

父亲一眼就发现鸡棚里的鸡不见了,在那鸡棚之中竟然有一条小狗。

揉了揉眼睛,父亲疑惑万分,一时间没有回过味来:“有一阵子没在家,我的那些鸡怎么变成狗了?”

荣皓挠了挠头:“前段时间我那几个帮忙找咱们荣村历史的朋友住在咱们家里,又没有什么好招待的,没办法……”

父亲叹了口气:“吃了就吃了吧!唉!这小狗看起来不错,虎头虎脑的,挺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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