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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战:飞蛾

(昨天并没有断更,是因为审核,今天中午才通过。)

(十分的抱歉啊!)

十年江湖路,七嘴八舌一锅粥。

南腔北调,吴侬楚语。

话投机,畅谈一生,话不投机, 两句就烦。

“我凭什么相信你?”

安海没有继续跟李菊梅打哈哈,而是问出了个关键问题。

李菊梅没有解释,因为有一些事儿,不需要解释。

两人之间说的话,没有一句能信的。

能让他们还面对面坐着的原因,就是彼此在套话。

“凤鸣堡!”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韩又洁和陈真在这里, 一定会大惊失色。

这个花旦,是怎么知晓如此绝密?

难道现在武藤机关已经让人渗透成筛子了?

李菊梅说完话, 就掏出自己厚厚的钱包, 掏出一厚沓钱,放在桌子上。

“这是感谢费,您比杜大少,的确是穷酸不少!”

说完这句让人恼火的话,李菊梅便扬长而去。

安海没有在意,这样穷困潦倒的生活,他已经过了两三年了,日子实在过不去的时候,他还带着弟弟,去过码头搬货。

钱有两千块,这也是李菊梅手中秀气的钱包,能装的最大限额。

安海点出三百二十块,放在桌子上,戴上帽子,扬长而去。

会费终于是缴纳上了!

安海忙了一整天,回到公寓已经深夜了。

俄国老太太用英语、俄语、德国话, 外加他听不懂的汉语不住地抱怨, 心中的怨气可以将房顶掀开。

说他只交那么点房钱,还不肯包伙食,却让她每天深夜都得从床上爬起来给他开门,实在是不通情理。

安海也无言以对,只能安慰了几句,保证不拖欠下个月房租,才将这个壮实的老太太劝会房间睡觉。

见老太太嘟囔着离开房间,他打开阁楼的木板门。

几只硕大的老鼠听到动静,吱吱叫着四下里逃散了,吊在房梁上的糕点倒是安然无恙。

但是拴着晚饭的麻绳,却被老鼠咬断后落在了地上。

哈尔滨的老鼠都成了精,就没有它们寻不到的方法,只要有粮食的地方,就有它们的存在,看样子,自己真需要养一只猫,来看家护院了。

包晚餐的布包,被老鼠咬开一个大洞,冰凉的玉米面饼子,也利齿被啃掉了一大块。

安海搓干净被老鼠啃过的缺口,还有尘土,他将饼子咬在口中,也顾不上噎不噎挺,口腔中立马感受到了玉米面那股特有的甜香。

东北不缺粮食,但也不缺穷人。

尤其是他这样的穷人!

安海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他一边匆忙地吞咽,一边从衣袋中掏出大大小小的碎纸片。

这些碎纸片,是他目前需要的资料,绝对不可以丢失,或者遗落一片。

单手费力地将它们分类,拼接,组成六幅用铅笔画就的简单地图。

这是海军俱乐部的地图。

现在有一份机密文件,正锁在里面。

用来传递消息的密电码,是需要时常更换的。

不管是陆军,还是海军,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防止密电码被破译,行军计划,落在敌人手中。

日本海军的密电码,到了需要更换的时候,而掌握这个秘密的人,就在海军司令部当中。

刺客跟间谍很相似,那就是一记不中,便立刻抽身离开,寻找下一个关键目标。

也只有老于这样的二把刀,才会异想天开的准备,袭击下一个关东军的副参谋长。

愚蠢至极!

东北已经被日本军部定义为大后方,甚至九州、广岛的重要性都要在它之后。

那一些重大举措,一定会优先东北。

这是政治的必要性!

今早安海从家中出来后,先是将刻好的蜡版,给负责印刷的同志送去。

这是重中之重,在苦难中,只有信仰才会让人期盼希望。

他请那位负责印刷的同志,帮了他一个小忙,就是到法租界去买近半个月来的《京津新闻》和《华北经济新闻》等日文报刊。

尤其是汉奸和亲日分子创办的《天津太阳新闻》、《东亚晨报》和《中美晚报》等中文报纸,并且留下了三元钱。

情报的由来,是多元化的,可以从方方面面寻觅,不能单指望马尔林咖啡馆这一条路。

况且,他也没有足够的钱,付给情报掮客。

报纸上的消息很有用,大人物出行,一定是地动山摇。

这倒是省了不少的事儿,尤其是在设计刺杀行动的时候,这些日本人的报纸,也必定会给他和外勤组,提供一些,非常有用的背景情报。

报纸被他藏好,端起冰凉的水,灌了一口。

安海他犹豫了好一阵子,这走出房间,去敲旁边那间由厕所改成的小房间。

张小姐显然正在睡觉,隔着房门说她马上就过来。

美人都是爱美的,安海回到房间,便听到她冲下楼去洗漱的声音。

隔了五分钟之后,张小姐她便神态拘谨,头发一丝不乱地出现在他面前。

安海抢先说我已经吃过晚饭了,便将一块敷了一英寸厚的鲜奶油,上边还顶着半颗红樱桃的蛋糕送到她面前。

这可是稀罕物件,张小姐的工资,需要交房租,需要生活,也吃不起这样昂贵的点心。

安海说完,看着奶油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才把装着另外一块蛋糕的纸盒用麻绳吊在房梁上。

剩下的场面就很温馨,安海他读中文报纸,张小姐一边用调羹小口地吃蛋糕,一边细读日文报纸。

两种文字的报纸上,都有尔玉被刺杀的消息,但都是事后报导,没有利用价值。

也不知道这帮亲日分子是不是脑袋有包,居然将自己主子的丑事公之于众,真是不可思议。

蛋糕虽然美味,但只有一小块,也就是几口的量。

美丽的事务就是这样,稍纵即逝。

吃过美味的蛋糕,张小姐下楼去找俄国老太太借了一点茶叶,沏了一壶茶上来,又从自己房中拿来两只干净的茶杯。

“真是遗憾啊!”

“你应该早点回来。”

“咱们这里既没有牛奶,也没有砂糖,做不了西茶。”

“但俄国红茶还是不错的!”

张小姐把茶壶放在安海简易的桌子上,无奈地说道。

安海从来不喜欢往茶叶中加白糖,理解不了这种喝茶方式。

但他很久不已经不与人争辩了,甚至开口说话,都是一种负担。

张小姐知道安海的性子,也不生气,而是继续看着报纸,等着茶入味。

三分钟之后,张小姐放下手中的报纸,给安海到了一杯热茶。

阁楼并不暖和,安海接过茶杯,并没有立刻就喝下去,而是握在手中,缓和自己冰冷的手

张小姐很喜欢这个落魄少爷,夫不争,是为争也!

模样虽然不是太英俊,性子也不讨喜,但就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这可能就是书中说的,母爱泛滥。

“报纸上说,关东军的尔玉被人行刺了!”

安海这时才喝下去手中的茶水,听到张小姐的询问,笑着开口道:“是啊。”

“但很可惜,坏人的生命,都很漫长,这个皇亲国戚,并没有死成,没有去见他们的天照大神。”

安海不可能告诉她,执行刺杀任务的,是前阵子还和她找招呼的阳光少年,同时也不可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以往的日子里,他只让她知道自己,是一个靠翻译英语小说维持生活的失业者,落魄的公子哥。

一个靠着女人救济的老白脸。

这时,张小姐淡淡一笑,但目光出人意料地向他一闪,居然像尖刀般的锋利。

这是安海第一从这个柔弱的女人眼中,见到这样异样的神色。

“这些报纸上,都报道了尔玉遇刺的消息。”

“这可跟你的习惯不符,怎么?你是有什么小心思了?”

“我最近听说HEB市政府正在招揽公职人员,你是动心思了?”

张小姐没有喝杯中的红茶,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安海,等他的回答。

安海一早就怀疑张小姐的来历。

一朵娇花,生活在龙蛇混杂的工厂贫民区。

他们居住的楼旁边,就是一家工厂,即令在冬天,工厂也二十四小时发出隆隆的机械声,机械的规律性,时间一久也能不闻其声了。

如果有风雪隔着,机械的声音就暗淡下来,那时坐在桌前听风看雨,机械的声音仿佛是有着生命,不肯向风雨妥协。

然后在第二大的清晨,才会看见一车车的地砖从工厂中运出,它们是沉默的。

不是没有人对张小姐起过别样龌龊的心思,也付出过行动。

即便是不理会俗物的安海,也帮着暗中解决过几回。

好几次,他以为这朵娇嫩的鲜花,永远离开自己的时候,她还是准时的回到这间破烂的公寓。

“我不喜欢低三下四,或者说,只想对你低三下四。”

烂到家的情话,永远比精美的诗歌,更打动人。

真诚,才是打开心扉的钥匙。

张小姐的眼神柔软了下来,没有刚才那么锋利,但脸上还是淡淡。

安海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报纸。

他认为这是一位绅士对一位淑女,或者是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女子应有的态度,不如此便是粗鲁和缺乏教养。

一厚摞的报纸,两人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看完了。

终于得出了一个早就知道的情报,刺杀行动失败了。

但又知道了一点不一样的信息,那就是尔玉这辈子也无法回到军营中了。

毕竟,没有人会忍心指挥一位,正剩下一条腿,一条胳膊的病人。

“你知道凤鸣堡嘛?”

安海揉了揉自己疲惫的双眼,问向早他来哈尔滨多年的张小姐。

听到安海的询问,张小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回答道:“于大姐给自己花心的丈夫,修建的一个大游乐场。”

“想要换回自己花心丈夫的心,但结局有点可悲。”

“不知道,我会不会是这个下场?”说道这里,张小姐将眼睛看向安海。

安海沉默了。

自己的老婆孩子,就是由这个神秘的女儿送走安置的。

这是管自己要一个答案,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这个答案,自己给不了。

从嘴里蹦出任何一个违心的字,都是折磨,与她如此,与自己也是如此。

安海的沉默,张小姐看在眼里。

鲜花从来不缺少,仰慕者,追求者。

感觉是玄而又玄的感官,有些人,见一万面,也走不到一起。

可有些人,见一面就知道未来的结局。

知道未来甚至毫无用处,因为徒劳地为将来犯愁是可悲的。

但也不能自欺欺人。

安海原以为,自己的弟弟会活到八十岁,在二十岁的时候,自己用压箱底祖传的古董字画,给他娶上一个贤惠的媳妇。

之后看着他拥有自己的孩子,孙子。

但这已经变成了不可能,因为死亡就是终点站。

总结是最可怕的词语。

安海想起死亡之书的段落。

死亡是生命的胜利!我们寄生命于死亡,因为告别死去的昨天,我们今天才能生存。

我们寄希望于死亡,因为我们知道今天必会死去,才有明天的希望。

我们做梦的时候也是寄生命于死亡,因为能是否定生活。

我们活着的时候寄死亡于死亡,因为活着是否定永恒。

“不知道,或许我们今夜就远走高飞,什么也不管。”

“还有可能,我今夜就死在了这张床上,再也见不到你了!”

安海将自己的身体,靠在椅背上,充满感伤的说道。

张小姐并没有他的哀愁而安慰他,而是继续看着他,非常仔细,想要把他的脸上每一个毛孔,都记在心里。

沉默良久,张小姐从毛衣的贴身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放到桌子上,推了过去。

安海虽然还是很感伤,但看到名片上的名字,就像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李菊梅!

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他什么时候来的?”安海问道。

“五点钟的时候,他说他是你的朋友,给你送东西来了。”

“东西都在这里!”

张小姐站起身,走到安海的狭窄的小床旁,掀开被子,指着被窝中间的手枪和一个纸包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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