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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米虫,虫虫虫!

这个年纪的读书人, 大多保有赤子之心,凡是打算下场应试的,没人不希望公平公正。

魏禹提出的“糊名制”,于他们而言仿佛一盏引路灯, 瞬间驱散了前方的阴霾。

更让他们动容的是, 李玺, 小福王,他们的太子殿下, 理所当然地把他们的意愿放在了百官之前,放在了他自己之前, 甚至放在了圣人之前。

单单“感动”二字不足以形容学子们此刻的心情。

龙驾回銮之时,学子们不约而同地执起手, 深深揖礼, 并自发地跟在龙驾之后, 一直送到承天门外。

自这日起,再没人流连于芙蓉园中,而是纷纷回到校舍,闭门苦读。

君臣在承天门外分开。

东宫近来在修膳, 李玺和魏禹要去看看,有一些打算得提前交待。

李木槿拉住柴蓝蓝, “咱们也去瞧瞧吧,看完再去学宫不迟。”

柴蓝蓝摇了摇头, 明显兴致不高。

李木槿纳闷, “你这是怎么了?路上就瞧着你不对劲。圣人同意让学宫的姐妹们应试, 你该高兴才对啊!”

“只是应试而已,却没答应让女子做官,考与不考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若不是你和魏少卿联手说服圣人, 姐妹们连考试的机会都没有。”

李木槿乐观道:“你不就是为了和那群‘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的郎君们比下去吗,一定可以的!”

柴蓝蓝失笑:“我要有你一半心性,就不会整日自寻烦恼了。”

“聪明人都这样,你看魏少卿,再看看小宝,是不是魏少卿的烦恼比小宝要多些?”

前面,一枝红杏从宫墙里伸出来,李玺跳着脚去揪,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跳,我再跳!”

结果,跳了十几下都没揪到一朵。

魏禹看不过眼,把人拦腰一抱,放到了旁边的石头上……

李木槿挤眉弄眼,“让你选的话,你想当小宝,还是魏少卿?”

柴蓝蓝:……那还是魏少卿吧!

李玺抓着杏花枝,敲李木槿的头,“有个故事叫什么来着……城门失火,殃及小鱼苗?”

“我选魏少卿。”柴蓝蓝果断道。

李玺实力挽尊,“我跟你说,我没帮你说话是有大智慧的。”

柴蓝蓝挑眉,“有何‘大智慧’?”

李玺翘着嘴角,笑得高深莫测,“自己想去吧,若想不通,别说朝廷职官,就是东宫属官你也别想当了。”

柴蓝蓝怔了怔,试图从他眼中看到开玩笑的意思。然而,并没有。

李玺一手抓着杏花枝,一手抠着魏少卿的腰带,大摇大摆地走了。

魏禹瞧了眼娇艳的杏花,又看看比杏花还娇的自家小金虫,道:“我也想知道,虫虫的‘大智慧’是什么。”

李玺挑眉:“书昀兄也不知道啊?”

魏禹笑着点头,“魏某愚钝,还请太子殿下赐教。”

“那我就赐教赐教好了——四个字‘徐徐图之’。”李玺笑嘻嘻地伸出三根手指。

魏禹帮他把三根指头掰成四根,笑道:“这可不像虫虫一贯的作风。”

“世道不同了嘛!”

从前,他们要对付的是腐败的门阀,是高傲的世家,是宗族里那些“老顽固”和“死脑筋”,自然要采取非常手段,根本不用给他们脸。

现在不同了。

经过他一轮轮撒泼耍赖、哦,不,机智谋划,门阀势力大为削弱,朝堂大换血,如今剩下的都是忠心事君、勤政为民的纯臣。

面对这些人,不仅要用道理说服他们,也要懂得听从他们的意见。

这些,不是魏禹教的,是李玺站到这个位置后,渐渐领悟到的。

魏爹感慨又骄傲。

懂得妥协,是小金虫虫在为君之道上学的最后一课。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

李玺可太会观察魏少卿的情绪了,对上魏少卿“爱慕”的眼神,立即顺竿爬。

“你的太子殿下这么优秀,书昀兄是不是该准备好大一份奖励?”

“两份也不嫌多哦!”

也是神了,魏禹就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字。

李玺瞅了一眼,恨不得当场昏过去,“我不干!我都是太子殿下了,为什么还要背书写文章?”

魏少卿淡定道:“因为我想让你和学子们一道下场考试,摘掉‘不学无术’的帽子。”

“万一我考砸了,那就不是‘摘掉’,而是‘坐实’了!”

“没有这个万一。”魏禹自信道,“但凡我家虫虫用点心,便是状元也拿得。”

李玺……顿时被安抚到了。

炸开的小毛毛一根根顺过来,语气也变得软软的:“还、还是要有奖励。”

不然多没面子!

魏少卿噙着笑,又掏出一个折子。

李玺没有接,而是把头歪过去,靠在他肩上,让他给自己读。

向来腰身笔挺的魏少卿,难得歪着身子,矮下肩膀,让他靠得更舒服。

“奖励有十,可任选其三。”

“第一,去洛阳看花会。”

“第二,去猎山小住几日。”

“第三,提前洞房……”

李玺眼睛倏地睁大,迫不及待道:“先去猎山小住几日,顺便洞房,再去洛阳看花会,继续洞房!”

魏禹微笑,“那就用心些,中举吧!”

“中!”

谁不中谁是下面的!

***

学宫。

在柴蓝蓝的带动下,小娘子们也极为用功,就连李木槿这条咸鱼都不好意思迟到早退,每日坊门一开就急匆匆往外走。

这日出门着实早了些,街上还没多少人。

李木槿打着哈欠,不经意扫了一眼,看到几个学子站在一家书舍前,其中一人有几分眼熟。

“秦玉!”李木槿扒着车窗,探出小半个身子。

被喊到名字的郎君茫然回头。

正是那日在诗会上主动认输的学子,李木槿一直记得人家的名字。

看到李木槿,秦玉耳尖微热,眼中的喜悦却遮掩不住,“学生见过寿喜县主。”

举手投足规规矩矩,放到课堂上,可以给众学子做示范了。

李木槿笑靥如花,“别这么客气,我今年也要参试,论起来你我也算同窗了。”

秦玉耳朵更红了,“承蒙县主抬举,学生不敢。”

“不敢就不敢吧,反正我已经‘抬举’了。”李木槿乐不可支,“大清早的,怎么在这儿站着?”

“听闻书舍昨日新进了一批竹节笔,学生便想着早些过来,买上两支。”

“‘竹节笔’是什么宝贝?很抢手吗?”

秦玉笑笑,坦率道:“并非宝贝,只是普通的竹节和鼠毫所制,只因卖价低廉,在寒门学子中便显得抢手了些。”

“哦,这样啊。”李木槿有些不好意思,担心自己戳到了人家的痛处。

看吧,旁边那几个学子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

刚好,她车上有好几支新笔,原是打算带去学宫送给小姐妹的,这时候刚好拿来赔礼。

手从名贵的紫毫宣笔上掠过,最后选了那盒普通的狼毫笔,从车窗递出去。

“这是太子殿下赐下的,勉励你们好好读书,下笔如有神。”

秦玉一怔,连连摆手,“这、这可使不得……无功不受禄……”

“快拿着吧,好好考,将来做个好官,就是报答太子了。”

李木槿不由分说地把笔匣丢到秦玉怀里,摇摇铜铃,马车哒哒地跑了起来,很快消失在街角。

秦玉执手,深深一揖,“学生秦玉,谢县主赐笔。”

即使李木槿根本看不到,态度依旧恭谨。

其余几位学子,有和他一样面含感激的,也有一脸刻薄说酸话的。

“秦兄这是攀高枝了呀,能得寿喜县主垂青,定能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苟富贵,勿相忘啊!”

“……”

秦玉一改温和的模样,严肃道:“请慎言。方才诸位听得清楚,这笔是太子殿下所赐,寿喜县主只是代为转交而已。”

若这些人只是讥讽他,他绝不会与人争执,然而牵扯到李木槿,他便不得不辩上两句了。

“更何况,此笔人人得之,即便是太子殿下垂怜,那也是人人有份,何来秦某‘平步青云’一说?”

学子们讨了个没趣,只得闭口不言。

当然,也有真正关心秦玉的,将他拉到一旁说话:“你本就有才,凭着真本事考中不在话下,如今和寿喜县主扯上关系,难免被人议论,说你轻贱……”

秦玉坦然一笑,“她若当真轻贱我,不必赔上一匣笔。既不是轻贱,那便是善意,我为何要自贬?”

——这番兜兜转转传到了李木槿耳朵里。

李木槿抓着柴蓝蓝的肩,一通摇晃,“你说,你快说,我这个做姐妹的够不够意思?忍痛割爱,把这么好的郎君让给你!”

柴蓝蓝无语望天,“……你还是别割了。”

“不行!我——”

“背书。”柴蓝蓝敲戒尺。

“……哦。”

与此同时,福王府。

被逼读书的小福王滋滋润润。

教人读书的魏少卿水深火热。

“书昀兄,嗓子干。”

魏少卿摇摇铜铃,立即有仆役送上润喉的梨汤。

“书昀兄,腰疼。”

魏少卿一手拿着书,一手绕到小福王腰上,不轻不重地捏着。

“书昀兄,脑袋蒙了,要一个亲亲才可以!”

魏少卿耐着性子,亲了亲额头。

小福王勾着坏笑,嘟起嘴,“嘴也蒙了,也要亲。”

魏少卿继续耐着性子,亲。

小金虫虫终于满意了,叽叽咕咕背了一会儿书,又写了两笔字。

不过片刻,就又坐不住了,“书昀兄,手酸了,不想写了。”

魏禹捏住他的手腕,揉了揉,“可好些了?”

“没有好,难受,一学习就浑身不得劲儿。”

李玺身子一歪,躺到他腿上,叽叽咕咕找借口:“书昀兄,你听说过吗,有的人天生不能吃鱼虾,但凡沾上一点命都要去掉半条……你说,我是不是天生不能学习?”

魏禹瞧着他,轻笑:“那你天生能洞房吗?”

李玺嗖地坐起来,不满道:“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才日日拿洞房威胁我!我就不信了,你不喜欢我、不想和我洞房!”

“我想啊,但我能忍。”魏禹微微一笑,“我忍了二十四年,你行吗?”

李玺:“……”

大乌龟!

胡乱翻着书册,冷不丁看到上面的涂鸦,想到了两个人在猎山时的情形,李玺顿时来了兴致。

“魏六岁,别忘了,年前在猎山那会儿,为了让我教你读书,你可是天天黏着我,叫完‘夫子’叫‘哥哥’,就连‘爹爹’都叫过。”

“哥哥,再教我一句嘛!”

“夫子,这句诗怎么解?”

“爹爹,我还想再学一会儿……”

李玺捏着嗓子,笑嘻嘻胡诌。

魏少卿勾着唇,任他说。

光说还不够,金黄色的小虫虫不老实地动起了爪子。

然后,被魏少卿按到书桌上,温热的唇凑到耳畔,低沉的声音含着哑意——

“李夫子,再读一遍好不好?”

“是这样叫的吗?”

“读一遍,动一下,嗯?”

李玺:“……”

说好的能忍呢?

大乌龟!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要收尾了嘛,就写得慢~~宝宝们辛苦了~~昨天发了两个小包包,表达歉意……明天起会尽量在白天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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