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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米虫,虫虫虫!

李玺掉头就跑。

只要跑得够快, 婚期推迟的旨意就可以当作不存在!

他今天之所以能见到魏禹,其实是李鸿为龙阁阁老们做的一个局,为的是洗清魏禹的嫌疑。

科考舞弊案已经调查清楚了,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被顶替的不止秦玉一个, 足足有二十人之多,全部是没有依附任何世家的寒门学子。他们的成绩被安到了如同郑思一般的门阀子弟身上。

之所以会选中郑思做头名,是因为他文采本就不错, 考中状元并不会令人怀疑,其余人选也大抵如此。

可见,幕后之人花了多少心思。

最令人无语的是, 郑思全程被蒙在鼓里。

知道这件事后,他第一个跳出来表明态度, 并把自己知道的细节一一陈明, 大大推进了案情进展。

参与此事的不止郑氏旁支,还有卢氏、王氏、萧氏、贺兰氏,甚至皇室中也有人参与。

灵魂人物便是此次的主考官——卢大学士。

这也是为什么, 他们可以在魏禹亲自监考、安定军全程跟进的情况下调换考卷。

几大世家联手出击, 目的非常明确——阻挡李鸿打压门阀的步伐。

早在卢大学士邀请魏禹加入世家阵营时, 这步棋便已经布下了。

并不高明,但足够让李鸿与魏禹威信尽失,“糊名制”名存实亡,科举取士依旧是门阀的天下。

可是, 他们低估了李鸿的决心和魏禹的断案能力, 更错估了百姓及学子们对皇室的信任。

吃足了整整一年的大瓜小瓜, 百姓们早就习惯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红眼病对自家圣人、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魏少卿的诋毁,默契地喝着茶,坐等打脸。

学子们起初被煽动, 秦玉及时站出来,打乱了幕后黑手的计划。

最后,所有居心不良的人,无一逃过。

真相大白的那天,不知多少文人学子心目中的高山轰然倒塌。

那些颇负盛名的“大家”,那些以清流自居的“雅士”,竟会为了一己之私卷入权力之争,行诡谲手段,坑害寒门学子。

反倒是圣人、太子殿下以及魏少卿,始终站在那些孤立无依的学子身后,给他们公平,许他们正义,做他们的后盾。

这样的仁君与能臣,亦是大业百姓的后盾。

李鸿难得手段强硬,毫不留情地惩处了以卢大学士为首的世家权臣,等待他们的是抄家流放、身败名裂的下场。

与定罪皇榜一同贴出的,还有一张新的科举金榜。

高居榜首的便是秦玉。

郑思的成绩也不差,得了十一名。

不只排名,考生们的答卷一同被公布出来,以这种最公平、公正、公开的方式接受世人的评判。

说是评判,实则更多人抱着学习的态度而来,尤其是看过秦玉的文章之后。

一时间,两京学子齐聚在翰林院门口,个个奋笔疾书,埋头苦抄,废寝忘食,成为长安一大奇景。

其中有一份答卷,被学子们讨论得最多。

“这位‘李册’是谁?从未听说过啊!”

“许是远处私学来的,不然早该闻名京都。”

“是啊,这位仁兄观点新颖,文章妙绝,不该是寂寂无名之辈。”

拐角处,李玺抠着魏禹的腰带,喜滋滋,“听到没?‘观点新颖、文章妙绝’夸我的!”

“继续听。”魏禹勾唇浅笑。

然后,就听到一句:“就是这字迹,着实不讲究了些。”

李玺:“……”

不重要!

直到殿试,学子们才知道,这位名列前茅的“李册”,其实是他们的太子殿下。

乍一听,无不震惊。

一年前,长安城还盛传福王不学无术,区区《诗经》都背不全。

静心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一年来,太子殿下聪颖无畏,做出一件件利国利民之事,怎么可能当真是不学无术之人?

看吧,太子殿下用实力击碎了谣言。

第八名啊!

虚岁才十七!

是前十名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百姓们坚持认为,自家太子殿下就是被那笔字拖累了,不然怎么也得是前三名。

金榜题名,并非考生们的终点,接下来还有一场吏部考核,考过的派官,考不过就只能去各地节度使处做幕僚。

今年的情况不大相同。

为保证考试公开透明,魏禹提议,把考场“搬”到太极殿,圣人亲自担任主考官,考生们当场答卷,考官们当场判卷,由圣人最终确定名次。

凡是考中的,不必再拜在任何一位考官名下,皆是天子门生。

李鸿欣然采纳。

大殿上,李鸿负手而立。

看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心内亦难掩欣喜。

这些,都是大业最优秀的年轻人,大业的未来要交到他们手中。

要交到……

那个咬笔杆的臭小子!

墨汁都吃进嘴里了!

突然又莫名悲凉。

大业的未来,怎么放心交到这么个烦人精手里。

大业朝第一场殿试,就在老父亲欣喜又悲凉的心情中结束了。

前十名没有变化,倒是后面,有十余名寒门学子文章写得大胆又犀利,李鸿当场给他们派了官,让他们去地方上发光发热。

前十名,除李玺和柴蓝蓝外,悉数归入翰林院。静心学上几年,将来必是前程锦绣。

老父亲复杂的目光落到糟心儿子身上。

李玺欢欢喜喜跳出来,“我不用做官,我想要和书——”

“你若说出来,这辈子都别想要了。”一国之君放弃稳重,明目张胆地威胁。

李玺嘴一咧,小白牙一露,“悄悄”道:“那咱们私下说,好不好,阿爷?”

一声甜甜腻腻的“阿爷”,叫李鸿生生捂住胸口,事先背好的《骂儿子好词好句好段》顿时忘光了。

最后是柴蓝蓝、崔兰心和王荣荣。

下场之前就说好了,允许她们考试,不挤占其余考生的名额,更不会给她们派官。

对此,小娘子们心里清楚,虽不甘心,却不得不认命。

谁叫千百年来皆是如此呢?

就连柴蓝蓝都没说什么,接过赏赐,恭顺地退回学子之中。

意外的,李玺站了出来,“啊,我突然想起来,我的属官还缺三个,臭、不是,父亲,不如将她们派去东宫吧!”

李鸿嘴角一抽。

就知道这小子今日会搞事情,防住了前头,没防住后头。

不用他开口,自有人反对:“太子殿下府中若缺女官,大可由皇后娘娘擢选。然,东宫属官为三省核定、吏部录名的正经职官,怎可由女子担任?”

“哪条律法规定不可由女子担任?魏少卿,《大业律》上可有写到?”太子殿下眼睛一眯,开始了他的表演。

魏少卿微笑配合:“回殿下,不曾。”

李玺朝他抛了个媚眼,又把萧三郎拎出来,“吏部考评上说了吗?”

萧三郎挤了挤眼,道:“也没说,只说了‘东宫属官职责为规谏太子言行、助其领悟为君之道,非品学兼优者不能胜任,其任免升贬,当以太子意愿为先’。”

李玺下巴一扬,细白的指头弯向自己,“听到没?当、以、太、子——也就是我——意愿为先,意思就是,我想让谁做就让谁做,不管‘它’是郎君还是娘子。”

“太子殿下,不可呀!”众臣极力反对。

“为何不可?”李玺敛起笑意,“是她们品性不端,还是她们才学不佳?抑或七老八十,脑袋糊涂,不适合做官了?”

老臣们心头一梗。

威胁!

吃果果的威胁!

柴蓝蓝怔怔地看着李玺,眼底的激动遮掩不住。

这一刻,她终于懂了李玺说的那句“徐徐图之”。上次,他不是妥协了,而是成长了。

他从未妥协。

那么,她也不会。

柴蓝蓝跪于殿前,不再浑身带刺,而是平静且坚定地请命:“臣女愿有职无俸,不入吏部册,求圣人恩准。”

“准了。”李鸿淡声道。

他心爱的女子,也曾才德冠长安,却被闺阁所拘,不能一展所长;他将来的女儿,亦可能陷入相似的境地,他希望,世人能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普天之下,优秀的娘子不比儿郎少,她们也需要这个机会。

柴蓝蓝和崔兰心被任命为东宫家令寺主薄,掌东宫家政,正九品,官阶虽小,却是正正经经的职官,领朝廷俸禄,入吏部册。

有人要反对,却被旁边的人拉住。

如今的朝堂,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朝堂了。今日的圣人,也不再是那个隐忍无为的圣人了。

王荣荣没有领官职,而是接受了赐婚,配给恭王,也就是二皇子为正妃。

二皇子无侧妃,无通房,以后也不打算纳。王荣荣入府后便是唯一的女主人,执掌中馈,生儿育女,过自己梦想中安然富足的小日子。

小伙伴们真心祝福她。

不是所有女子都要铠甲着身、浴血拼杀,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只要自己愿意,一切生活方式都值得被尊重。

***

鹿鸣宴。

秦玉和崔瑜被点为探花使,打马游街,寻访名园。

李玺也想出风头,然而,撒娇打滚都没如愿。

但是!

并不妨碍他比探花使穿得还隆重、还风光,还受百姓欢迎。

敞篷车开出来,青牛毛刷得油光闪闪,银铃铛换了更大更清脆的,一路走街串巷,收获声声尖叫、阵阵花香。

他还很坏。

抢在探花使前面到达芙蓉园,摘下最大最艳的那朵牡丹花,簪在魏少卿头上。

魏少卿就那么拢着手,微笑着,纵容地戴了一路。

宠得没边了。

秦玉摘了两朵,一朵敬与君王,一朵献给了李木槿。

众目睽睽,少不得有人说他攀龙附凤。

说不介意是假的,然而,看到李木槿红着脸欢喜地笑着,再多的误解与诋毁就都不算什么了。

鹿鸣呦呦,觥筹交错。

李鸿难得褪去往日的威严,笑问:“状元郎,太后有旨,让朕额外给你一份奖励,趁现在,说吧!”

秦玉连忙起身,恭谨中不乏期盼:“臣所求,需得争求寿安县主的同意。”

“我同意!”李木槿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一片哄笑。

李木槿颊上飞起艳丽红霞,害羞地钻到太后怀里。

“学生、不,臣……臣……求娘娘赐婚!”秦玉欣喜苦狂,双膝顿地,行大礼。

读过那么多书,写过无数篇锦绣文章,这时候却突然想不出任何华丽的词藻了。

太后娘娘乐得合不拢嘴,扭头对左右道:“你们可还记得,当年芝娘出嫁,这个三丫头是如何说的?”

“咱们寿安说呀,将来我也要嫁个状元郎!”新城长公主扬声道。

谁承想,多年之后,竟成真了。

借着喜气,郑嘉柔笑盈盈道:“瑜哥儿,你的花要献给谁?”

崔瑜上前,稳重道:“臣也摘了两朵,一朵敬给太后娘娘,一朵献给母——献给皇后娘娘。”

新城长公主猜到郑嘉柔的意图,配合道:“好孩子,你这般殷勤,莫不是也想拐我家的小县主不成?”

崔瑜躬身,恳切道:“县主金枝玉叶,臣不敢高攀。臣求太后娘娘恩准生母初一、十五得入后宫,给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请安。”

太后笑容一顿。

崔家的事她再清楚不过。

崔沅真心爱慕的是一名叫芸娘的妾室,崔瑜、崔兰心实际便是这芸娘所生,记在了郑嘉柔名下。

只是,《大业律》有云:妾室不可扶正,有大功者除外。

因此,即使崔沅再爱芸娘,也没办法将她扶为正妻。不是正妻,便与下人无异,不能执掌中馈,不能出门交际,更别说入宫参见一国之后。

郑嘉柔朝太后欠了欠身,柔声道:“当年我初入崔家,年纪轻,身子弱,胎相不稳,多亏了芸姐姐帮衬照料,宽慰于我,这才有惊无险地产下小宝……芸姐姐待我,便如亲生姊妹一般,若能有她时常入宫相伴,妾亦是欢喜的。”

太后点点头,顺势道:“她助你保胎,诞下国之储君,也算大功一件,我做主,扶正吧,崔家也该有个女主人。”

崔瑜大喜,激动道:“臣,谢太后娘娘!”

太后慈爱一笑,“好孩子,你好好做官,为国效力,为主分忧,将来为你生母挣个诰命也是有的。”

“臣,谨遵娘娘教诲。”崔瑜以头顿地,再起身,眼眶湿红。

他看向郑嘉柔,终究没忍住,轻声道:“儿,叩谢母亲。”

李鸿啧了一声,明显不满。

郑嘉柔含着泪花,柔声道:“好瑜哥儿,地上凉,快起来。”

李玺乐颠颠地跑过去,帮娘亲把人拉起来,豪爽道:“你以后和兰心一样,叫我哥哥吧!”

崔瑜抿唇,平静道:“臣比殿下大,三岁。”

李玺:“……”

太后扑哧一笑,隔空点点李玺,“我这个小册册啊,旁的事向来没有长性,单是让人叫哥哥这一则,多少年了……”

就是一直没实现!

李玺眉眼一弯,脆生生道:“祖母说错了,孙儿喜欢祖母的心也是长长久久的!”

太后哈哈大笑。

众人皆跟着笑起来。

李玺偷偷在心里说——

还有娘亲。

还有臭爹。

还有阿姐们。

还有……书昀兄。

被小金虫虫惦记着的魏少卿,此时正在太极殿前,执手肃立。

石阶还是那么高,却不再高不可攀。

大殿依旧肃穆整饬,却不再是他无法触及的所在。

头顶的青天不再阴沉浓重,阳光洒在金瓦上,熠熠闪光。

而他,可以闲适地站在这里,不会遭人白眼,不会被内监驱赶。

此次科举,上榜者共一百零八人,寒门子弟四十八名,剩余的庶族与世家各占一半,成果出乎他的预料。

曾经以为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实现的目标,短短一年便做到了。

虽然只有一年,却仿佛走了大半生。

路那么长,黑暗与荆棘随处可见。

幸而有那么一个人,与他携手走过。

从今往后,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二更啦~明天上结局+请罪~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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