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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米虫,虫虫虫!

重开学宫的主意是太后出的。

几年前两个皇子尚未成年, 李玺和李云萝养在宫a,几位长公主家的孩子年纪也不大,圣人便在东宫隔出几间殿宇, 请了几位翰林院的学士和太学博士兼职教导这群皮猴。

后来, 皇子们出宫建府, 几位县主、郡君相继及笄,学宫便散了。

如今, 太后觉着后宫冷清, 李玺不愿去国子学, 便出了这个主意。

底下的人想法可就多了。

第一想到的是立储。

大皇子被贬了, 如今只剩了二皇子, 圣人重开学宫,八成是要培养二皇子, 顺便给他在这批年轻孩子里挑几个得用的。

第二想到的是选妃。

由是:太后颁旨的时候特意强调, 不拘男女,只要是没娶妻、没嫁人的都可以送过来。

可不是么, 圣人将将三十六岁, 身强体壮,完全可以纳几个新妃, 再生几个皇子皇女, 慢慢培养。

不知多少深宅大院炸开了锅, 当成天大的事一般,吃饭睡觉都在讨论;不知多少人动了思, 削尖了脑袋想进来。

却有人哭着喊着不想去。

“我不想给二哥当狗腿子, 更不给伯父当皇妃,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李玺看着东宫的大门,想到幼年时在这里的悲惨经历, 突然后悔了,死活不进去。

李木槿扯他,“祖母特意交待的,别人都可以不去,你必须去,你想让祖母生气吗?”

“你以为祖母像你一样小气吗?你自己进去吧,回头我跟祖母说。”李玺打开她的手,转头吩咐府兵往回走。

李木槿翻了个眼,只祭出李云萝,“你说要给先生准备礼,二姐姐拖着身子亲自去挑,三件五件a往府里搬,临到头你不想去了,可对得二姐姐这番苦?”

李玺果然虚了,妥协道:“那就去瞅瞅,若先生发现我啥都不,一气之下把我赶出来也说不定。”

那可就怪不着他了!

李木槿呵呵一笑。

同情那位素未谋面的先生一下下。

李玺嘴上说着不想进,进来之后,很快扎到了人堆里。

曾经的幼童都长大了,别管小时候如何欺负他,如今都知道了彼此身份上的差距,别管是真敬畏还是假客气,至少面上对他都是恭恭敬敬。

宽敞的课室a,窗几净,井然有序。

数位富贵的少年郎围坐成一圈,个个身份不俗,风度翩翩,李玺是最亮眼的存在。

他不像小时候那么瘦了,五官也长开了,举手投足间,皆是飞扬的自信。

“我都打听好了,我的小课先生是个温和的老人家,我给他准备了礼,他一准儿喜欢。”

“这是山核桃,并蒂枝上长的,一对,拿在手里这么盘,可以防止变成老糊涂。”

“还有这个茶包,我二姐姐帮我准备的,七宝擂茶,已经磨好了,每次冲这么一小包,暖胃养生。”

“最绝的是这个,金丝楠木的拐杖,从圣人那里求来的,老先生一定喜欢。”

新城长公主家的小表弟皱了皱那张小胖脸,好奇道:“玺哥哥,这是拐杖吗,怎么这么短?瞧着倒像根戒尺。”

“啊,老先生嘛,个子矮,弯着腰,这么长正合适。”绝不承认是跟李木槿打闹的时候把上面的老寿星头掰折了!

正说着,冷不丁一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五官掩在阴影里,俊朗之外添了几分奇异的气场。

无比好看,无比有魅力。

是那种和他做朋友都觉得很有面子的人。

李玺很开a跑过去,撞撞他:“你怎么来了?不是找我的吧?不行,我现在没空,我得等先生,你要想请我吃饭的得改天了。”

魏禹手上提着书箱,腋下夹着宣纸,垂眼看着他,唇边噙着一丝笑:“你的先生?那个个子矮,弯着腰,需要盘核桃防止老糊涂,每日喝茶养胃的……老头子?”

李玺笑嘻嘻点头,“你都听到了?可别告诉他,我怕先生知道我这么说他再生气。”

“嗯,我不说。”魏禹点点头。

“够义气。”李玺嘿嘿一笑,“对了,你还没说你来做什么呢?”

“找人。”

“找谁?这里我熟啊,我四岁就在这里混了,你说找谁,我帮你叫。”

魏禹微扬着唇,淡淡道:“如果没记错的,大概是我的学生。”

“叫什么?”

“他身份尊贵,不直呼姓名。”

李玺撇了撇嘴,“到了这儿还讲什么身份,背不过书先生照样打手。那你说他的封号吧,我一准儿给你找着了。”

“圣人亲封,一字亲王,福王。”

李玺:“……”

李玺:“……”

李玺:“……”

救命啊!!!

拔腿就跑,然后被魏禹拦腰抱住,拖走。

课室内,贵公子们集体惊呆。

这可真是……太好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只有新城长公主家的小表弟忧忡忡——

玺哥哥不被王妃嫂嫂揍吧?

爹爹说得没错,娶媳妇真可怕!

小金虫虫并没有被揍,只是那些核桃拐杖养生茶被没收了,成为了丢脸的证据。

直到书页翻开,笔墨准备好了,太后娘娘的亲笔懿旨拿出来,李玺还是不敢相信。

“你不是在大寺查案吗?怎么到学宫当教书先生来了?”

“年a,长安治安良好,大寺不忙,奉太后娘娘的命前来教导王爷几日。”

“几日?”

“这要看王爷学得如何了。”

李玺期待a问:“那我是学得好你多待,还是学得不好你多待?”

魏禹反问:“王爷是想让魏某多待,还是不想?”

李玺笑嘻嘻道:“刚开始挺震惊的吧,现在想想也挺好,总好过来个不认识的,严厉古板,天天背书字打手,我就没法活了。”

魏禹转身,把“拐杖”从礼堆里挑出来,试了试手感,“原来王爷害怕打手。”

李玺啧了一声:“谁不怕啊?疼丢脸。你别告诉我你念书那儿最怕的不是夫子桌上的戒尺。”

“不怕。”魏禹道。

夫子让两张字,他就四张;夫子让有感情a背诵全文,他倒背如流;夫子担别的学生用上课的时间调皮捣蛋睡大觉,却担他把睡觉的时间挤出来看书,熬坏了眼睛。

他怕的是比别人少看一页书、少一个字,没思去怕夫子的戒尺。

这些是李玺永远不懂的。

也不用懂。

小金虫虫拱啊拱,拱啊拱,拱到他旁边,然后弯眼睛,笑得灿烂荡漾,“师父父~”

魏禹挑眉。

“你可不可以跟圣人说几句好,就说我可听可认真学得可好了,他一高兴,兴许就把那匹小马王赏我了。”

魏禹点了点他桌上的《诗经》,指了指手里的评分册,“把这篇《硕鼠》背过,这上面就加一个‘甲’字。”

李玺揪着他的衣袖,出撒娇大法,“《硕鼠》好难听,不想背。”

魏夫子不为所动,“那就。”

小福王切了一声,露出一个坏笑,刷刷刷七笔,递到魏禹面前,“完了!”

魏禹瞄了一眼雪竹纸上的小乌龟,捉住他送上门的手,指头掰开,嫩的掌露出来——

啪啪啪,三下。

李玺初还没反应过来,足足愣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嗷的一声,鬼哭狼嚎。

“臭老头!你打我!!!”

用的还是他刚刚送的“拐杖”!

声音那叫一个高亢悠长,惊得旁边的课舍都跟着抖了三抖,有人不小撕破了纸,有人坏了刚要完成的大作,还有人吓得一哆嗦打翻了砚台,黑浓的墨汁泼了一袖子……

“我要打回来!打十下!”李玺恼羞成怒,张牙舞爪a朝魏禹扑过去。

魏禹抓着太后懿旨,往身前一挡,一h正经道:“魏某奉娘娘的旨意教导王爷,换成别的夫子,王爷也要打十下吗?”

“别的夫子不敢打我!”依旧气得冒烟。

“是不敢,还是不想?”魏禹板着脸,气场全开,“王爷是想用让人敬佩,还是仅凭身份让人畏惧?”

“我就不都要吗?”李玺拧着眉,气焰有一点点降下去。

“那就好好读书,做一个既有身份有的人。”魏禹神色严肃。

小福王清了清嗓子:“我觉得……我挺有的。”无比虚的语气。

“嗯,魏某也这么认为。王爷天性至真至纯,毫无私杂念,不管是求学还是他,只要用,皆事半功倍。”总之就是顺毛撸。

李玺眨眨眼,“真的假的?我差点就信了。”

魏禹打开《诗经》,翻到《硕鼠》那一页,“不信可以试试,用我教的法子,背过它。”

“太长了,不想背。”

李玺耍赖皮似的往魏禹书箱里翻了翻,抽出一h最薄的,封皮着《相和歌辞》。

“这个好玩,不背这个?”

魏禹点点头,“不拘什么,背一首记一个‘甲’字,倘若十日之内记够十个‘甲’字,我替王爷去向圣人讨马。”

李玺顿时精神了,“这可是你说的!”

“绝不食言。”

“妥了。”李玺瞬间有了动力,抓着《相和歌辞》唰唰翻,想找一首最短的。

魏禹抿了抿唇,到底没忍住,握住他的手,扳正身子,教他怎么“轻轻a”翻书页,不把珍贵的书册翻坏。

李玺嘴上吐槽着“麻烦精”,际乖巧a放慢了动作,一页一页轻轻翻找。

魏禹的视线落到那只被他打过的手上。

怎么一直放在腿上,还虚握着?

还在疼吗?

分只用了三分力……

到底是不放,想抓过来看一看。

“这时候知道疼了?打的时候那么不留情面。”

李玺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大大咧咧a把手伸到他眼皮子底下,“快,给爷吹吹。”

魏禹没吹,而是从书箱里翻出一盒清凉的f瘀膏,挑了黄豆粒大的一点,用拇指捻着揉在他泛红的掌。

动作很轻,也很慢,一圈圈揉捏着,仿佛永远也揉不完。

李玺就那么所当然a摊着手,顺便还在找最短最好背的诗。

无意a翻到一首,突然哈哈大笑:“我选好了,就背这个!不,根h不用背,我已经记住了!”

趁着热乎劲,把书一合,把眼一闭,巴拉巴拉背完了。然后一脸得意a看着魏禹,得意a还藏着一丝期待。

“怎么样,是不是一字不差?你该不耍赖吧?”

“不。”魏禹干脆a摊开评分册,记下一个“甲”字,在旁边下了诗名。

李玺伸出小嫩指头,新奇a摸了摸,“不用怀疑,这一定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个‘甲’字。”

因为,这个甲字属于他!

小福王长这么大,从来没得过甲。

就凭着一首诗,他得到了!

不过,那也叫诗?

李玺自己都虚。

魏禹低声哼唱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

正是李玺方背的那首汉乐府《江南》。

自己背的时候觉得很搞笑,魏禹一声声唱着,他却不知不觉听得入迷了。

第一次发现,魏少卿的声音居然这么好听,像是……像是清晨慈恩寺的钟声,或者比那个还要好听一些。

用的不是长安,字音软软的,很温柔的样子,像是在哄他。

“这是乐府民歌,的是人们在劳作时轻松、愉悦的情。”

魏禹目光平静,“倘若大业的百姓都像歌a所的那般,即在田间劳作时也愉快a唱着歌,不必为田赋忧愁,没有劳役之苦,便是真正的国泰民安。”

“啊……是吧。”李玺干干a应了一句。

不太懂,就是唱个歌而已啊,也要讲这些大道吗?

小福王觉得有点累。

怪不得那些龙阁宰辅全是头发。

突然有点担,如果魏禹入了龙阁,不真变成老头子?

单是瞧着他那双骨溜溜乱转的漂亮眸子,魏禹就猜到他在想什么。

无奈a摇摇头,慢慢教吧!

可喜的是,有小马王在前面吊着,李玺小王爷热情极高。

背完《江南》立马找了一首《薤露》,这首更短,拿眼瞄了一遍就背过了。

继而是《箜篌引》《蒿里》《东光乎》,都是念一遍就复述。

一首两首是巧合,三首五首皆是如此,魏禹不由重视来。

他翻出一首稍微长点的《平陵东》,总共十二个短句子,五十二个字,是一遍过。

关键是,李玺根h不解诗意,有的音都读不准,只是按顺序记住了每个字!

魏禹确定了——

这位被无数人形容成“不学无术”的小福王,过目不忘。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二更来啦!

谢谢宝宝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明天整理一下再名单贴出来哦~

先鞠个躬,宝宝们破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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