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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

把友情留在故乡,写在你的心里;它在烛火中燃烧,在睡梦里飘溢。

把友情带上马背,系在我的怀里;它在山峦间跳动,在风雨中洗涤。

把友情握在手里,你我不再分离;同甘苦,共生死,生死相依在一起。

把友情刻在春秋,让岁月叙述情谊;人生易老情不老,斗转星移情不移。

在十四哥的怀抱里,我总算是找到了仅有的一丝温暖。我本以为我一夜之间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然而在这个凄清悲惨的风雨长夜里,渐渐平静下来的我终于意识到,我的世界还没有毁灭,起码,还有一个肯让我蜷缩在他的被窝里尽情哭泣的人。

这一夜,我同样也意识到,原来这世上有一种感情,可以让人患难相随,生死不改,誓不分离。即使很多年后,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岁月老去,我想爱却再也爱不动了的时候,这一个夜晚,却仍然能够让我时常回忆,嗟叹不已。

哭累了,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到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日出东方之时了。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凉爽的清风吹拂进来,就像母亲的手,温柔地***着我。我愣愣地盯着屋顶,又禁不住想起昨天早上的这个时候,母妃还坐在炕前轻轻地***着我的额头,今天,她却和父汗一起,安安详详地躺在棺椁里,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看我一眼,给我一个慈爱的微笑了...想及此处,我一阵悲切,嘴巴一咧,又哽咽起来。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以后你不要再叫多铎了,干脆改名叫多泪或者多哭算了!"十四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了,看到我的模样,忽而不耐烦地训斥道。

我吓了一跳,连哭也忘了,愕然地支撑开早已经浮肿如桃子一样的眼皮,努力地通过狭窄的隙缝打量着突然暴躁起来的他。他是个好脾气的人,文雅而温和,从来不会像现在一样对我发火,我不禁呆住了。

他换了一身素白色的麻衣,宽阔饱满的额头上系了一条孝带,眼睛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奇怪的是,此时,他的眸子里不再有昨天的空洞和呆滞,取而代之的是骄傲而不甘屈服的光芒。似乎经过这一夜,他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人,冷酷,让人不敢接近,生怕被他凌厉的光芒伤到。

我试探着伸出手去,拉住了他那冰冷的手,略带惶恐地问道:"十四哥,我不哭了,你不要嫌弃我,不要不理我...我很害怕,我想额娘..."

"光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你能光凭眼泪就把额娘唤回来?若真能如此,我哪怕哭瞎眼睛,也在所不惜。"他说到这里,牵起我的手,将我拉到窗口。而后,指着窗外花圃里面的残花败柳,说道:"你看看,这些花朵无论曾经开得多么绚烂,也终究有在秋风中飘零,在暴雨中凋谢的那一日,它只能化为尘土,和泥泞混在一起,等着来年看着又一场春雨来临,又一次百花盛开...人生在世,何尝不是如此?没有人可以逃脱死亡的宿命,没有人可以违背天神的安排。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要还是要活下去的,而且要更好的活下去,否则额娘的死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觉心头的悲切总算是减轻了些许,"嗯,我明白了,我不会再哭了。不过,哥,你说人死之后究竟会去哪里呢?我们将来会不会再有见到额娘的机会呢?"

他眺望着辽远的天际,那里有灰蒙蒙,连绵起伏的群山,"没有活着的人知道这些,不过我想,每个人死后的去处都是不同的,有人化作了泥土,有人沉睡如山脉;有人飞升入云霄,有人沦落陷于沟渠...我总觉得,无论是父汗还是额娘,他们的灵魂都会在天上,无声无息地看着我们,我们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知道。死亡不过是暂时的分离,我们迟早也会与他们相聚的,所以说,你也不要继续悲伤下去了。"

我深信不疑,在我的心中,十四哥是这个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我不信他,还能信谁呢?

这时候,肚子里不争气地发出了响声,咕咕地叫着,我这才想起,我从昨天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呢。

"饿了?"他温和地笑着,阴霾和冷漠散去,他依然是我最亲爱的兄长。转身从隔壁端来了满满一盘点心,那股独特的清香立即扑鼻而来,饥肠辘辘的我禁不住咽了下口水,很不争气。

他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拈起一块,凑到我的唇边,我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巴,本来我应该立即伸手接过来的,却不知道怎么的,我全身僵硬,根本无法抬手;又或者,我根本就期待着这样。

"你喜欢吃桂花糕,我见你昨天哭得厉害,只怕弄虚了身子,所以一大早就吩咐厨子给你现做了一些,赶快吃吧。"

说着,他动作温柔地将桂花糕喂到了我的嘴里,甜甜的,酥酥软软的糕点很快融化了,我连咀嚼都忘记了,只剩下了吸吮和吞咽的动作。当他正要将手指收回去的时候,我的舌尖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了他的手指,上面还沾染着同样的香甜芬芳,味道却胜过刚刚下肚的那块点心。

他显然被我的举动吓到了,微微一怔,我甚至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指战栗了一下。不过,他的犹豫不过是片刻之间,之后,他并没有立即将手指收回去,而是任由我贪婪地吸吮着,舔舐着。

气氛有点莫名其妙的暧mei,我终于将他指端的味道品了个十足,这才满意地鸣金收兵了。顺便还咂了咂嘴巴,略带夸张地,很傻很天真地说道:"哥,你的手指头真好吃,比桂花糕的味儿还要好。"

他有些尴尬,不过仍然强装作若无其事,打趣道:"呵呵呵,怎么,昨天被你吃了一回,还真上瘾了?我问你,是昨个的好吃,还是今儿的好吃?"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冒出了一点点青茬的脑袋,我们女真人的习俗,遭遇父母丧,国丧,都不能剃头,要蓄发百日,以表哀悼的。大概是我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头发也长得格外快,这才两三天的光景,就已经长出许多了。"昨天的又腥又咸,跟没烤熟的羊肉似的,难吃死了;哪像今天,又香又甜,越吃越上瘾..."

我这样没脸没皮的回答实在让他没辙,他只好故意泄气一般地将沾满我口水的手指在我的衣襟上胡乱蹭了蹭,擦拭干净,然后没好气地说道:"好啦,瘾也过了,吃得高兴了,该去办正事儿了,走,换衣裳去!"

我嘟嘟囔囔地跟在后面,"知道你爱干净,可也用不着干净了自己埋汰了我呀,下次记得随身带个手帕..."

父汗和母妃的葬礼隆重而壮观。盛京新城墙上的石灰还没有干透,城门外的开阔地上,已经聚集了庞大的殡仪队伍,一眼望去,白花花,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庞大的棺椁下,堆积了小山似的柴禾;灵案上摆满了用来牺牲供奉的牛羊头颅,灵案下,萨满们正跳神跳得热闹。

上万人都跪在雨后泥泞的土地上,有计划有秩序地开始哭丧,那声音犹如巨浪,波涛起伏,连绵不绝,蔚为壮观。然而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其实这震天的哭声多半是假的,就如同戏子演戏一样。我的眼泪早已流干,此时连干号都做不出来了,这种情况,反而能令我格外冷静,冷眼观看着周围的众生相。果不其然,没有哪个人哭出眼泪的。

我忽然意识到,身在帝王之家的人,就不再有纯粹的亲情了,就像现在这些假惺惺哭泣的人们,哪个不是心怀鬼胎,各自盘算着各自的利益得失,各自将来的出路?有几个是真正为失去了亲人而悲伤哀恸的?直到此时,我才渐渐明白先前十四哥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才渐渐明白他为什么说,叫我不要继续为死去的人悲伤。因为,即使我不想去伤害别人,别人也会来伤害我;我要想活得比别人更好,就首先要将别人踩在脚下。

当祭司点燃了柴禾,葬礼终于达到了高潮,熊熊火光迅速腾起,疯狂地蔓延着,很快就将棺椁吞噬湮没。望着渐渐升腾入云霄的浓烟,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似乎父汗和母妃的灵魂化作了龙凤,乘着烟火,飞升而去,彻底地脱离了这个尘嚣烦杂的世界。

跪在旁边的十四哥从怀里摸出了一件物事,悄无声息地塞入我的手中。我摊开来一看,原来是母妃生前最喜欢佩戴的那副东珠耳环,只不过现在只有一只。

我诧异地侧脸望着他,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轻声道:"另一只,在我这里。你好好保存着它...记住,早晚有一日,我会给额娘恢复名誉的;早晚有一日,我会..."

余音,已经淹没在接下来周围呼天抢地的哭号之中了,我没有听清他后来又说了什么,只记得,他当时眼睛里的那一抹异样的光芒,桀骜,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

葬礼之后,皇太极说话算话,果然将我和十四哥都接到了汗宫里,以制造出一种兄弟友爱,长兄如父的假象来给外人看。其实父汗早就在汗宫外面不远的地方分别给我和十四哥修建了两处宽敞的宅院,各有五六十间房子。这两座宅子紧挨在一起,只有一墙之隔,只要顺着东墙角的那棵大槐树爬,就能轻轻松松地翻墙去他家作客。在当时还并不繁华的盛京,这已经是非常奢华的宅子了,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说父汗疼爱我们这两个老来子,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们。

说实话,我根本不愿意再回到汗宫里,隔三差五看到皇太极那张惺惺作态的,伪善的脸,我会打心眼了里感到恶心和反胃。不过想到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夜夜和十四哥睡在一起,白天可以一起读书习字,舞刀弄棍,练习骑射。对于童心未泯的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快乐的事情了。

同样是没有军功的旗主,八哥的长子豪格,虽然比我大了五岁,不过也时常跟我们在一起练习武艺,或者出游打猎。按理说我应该很仇视他的,因为父汗原来准备给我十四哥的镶白旗,在那个秋天之后被皇太极冠冕堂皇地伸手拿去,给了豪格,所以直到现在,我十四哥手里也只有可怜巴巴的十五个牛录,始终是一个不怎么被人重视的角色。尽管十四哥表现得云淡风轻,然而我竟似比他还要介意许多。

只不过豪格和他父亲完全不同,他是一个没有心机,且性情直爽的人,所以和我还算投契。

除了和我一母同胞的十二哥,十四哥,还有豪格之外,几乎每有点权势地位的人都在欺负我。尤其是那几个手握兵权,飞扬跋扈的大贝勒们,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轻蔑,恨不得把我像蚂蚁一样捏死了,踩在脚底下的尘土里。

我虽然年纪小,不过好歹是八旗之中实力最庞大的一旗之主,父汗给我的正黄旗被皇太极改成了正白旗,不过我仍然是个拥有众多牛录的高贵主子,于是我也不得不在玩耍和学习之余,在衙门里装模作样地办公。某一天,有个蒙古部落的小头目带了手下五百多族人来归顺大金。按照皇太极制定的规矩,凡是自愿来投靠的,都可以自愿选择归附哪个旗主的统辖。所以,这个小头目选择了我的正白旗。

很多事情即使猜到了开头,也猜不到结尾——树大招风,我引起了其他贝勒们的妒嫉。莽古尔泰的同母弟弟,十阿哥德格类居然派人来我这边,要强行带走那个刚刚归顺我的小头目。我当然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在我眼皮底下发生,看着我的部下和德格类的部下在外面扭打成了一团,我忽然血冲脑门,一拔腰刀,出去了。

结果,那个来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被我一刀斩在后脑,惨叫着倒地,身体因痛苦而扭曲,满身尘土和血污。我冷冷地站在边上看着他的脑浆流出,白花花的像极了摔碎的豆腐。忽然觉得,原来杀人也能给我的心理上带来莫大的快意,鲜血的气味给了我感官上极大的享受。

还没有得意完,就像神兵天降一样,我被匆匆赶来的正蓝旗士兵们包围了。也不过是半顿饭的功夫,皇太极就一脸怒色地在德格类的陪同下来了,看来,是早有准备。

我被人卸了腰刀,强行按在地上给皇太极下跪。我忽然想起,十四哥一大早被派到辽阳监督火炮锻造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又不是皇太极,会"神兵天降"这一招,现在,没人来给我说情。

然而,正当我一脸鄙夷地瞟着皇太极,看看他究竟打算怎么惩处我时,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扑通一声,在我旁边跪下了。原来,我还没有凄惨到孤立无援的地步,有人来替我求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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