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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老枪

姚锒参与谋划的围攻巩村的计划付诸实施后,却没有收到预定的效果。放一些败兵逃回吴尚之后,渡边却不为所动,那支神秘的“竹”部队仍旧是一个谜团。看来,渡边是将军火计划的安全置于鸠山联队的安全之上了。他略加思索,决定将计就计,将城外的游击队召集入城,索性搅他个天翻地覆。

小马在他回城之后半天匆忙来到,按照预先的约定,在姚宅斜对面放下菜担,高声吆喝。姚锒书房的位置在门厅左侧近围墙处,听到之后,佯作散步出门,扬长过去,在街道左侧的巷口进去,跟事先在那里等候的另外一人交臂而过,接过他递送过来的纸条,边走边看,上面是敌工部的密电内容:晋夫同志率部袭扰日伪,成效斐然,江北省委建议他参与你们的行动,可斟酌行事。

他将这细窄的纸条塞进嘴里,咀嚼了一气,吐掉了。这密电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晋夫不甘寂寞,又急于登台上场了。可惜,他手里没有实力,反而借用了别人的手下,计划虽好,却撞在了自己的手里,该当如何应对呢?置之不理,还是——?

他犹豫了一下,心里念叨着一句话:将一切因素都转化为对己有利的因素。

姚锒脑子闪过了“瞒天过海”四个字,不禁笑出声来,这四个字好,是渡边对付他和所有对手的,他的对手自然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拿定了主意。立即前往新启用的联络点,发出通知,在郊外仙女庙召开地下工作会议,邀请晋夫到场,他倒要看看,他在会议上能怎样地表演。

中午时分,小马在联络点卸下竹筐扁担,洗净了手,在腋下藏了把短枪,便向那处王宅走去。到了门外,他拍打门环却不见人答应,正郁闷时,旁边侧面转出个老头来,打量他,问:“找谁?”

小马说:“找李先生,高个儿,戴眼镜那位。”

老头摆了下手,示意他从便门进去,指向后面,说:“顺这个道下去,最后一进左手厢房,李先生在那里。”

小马道声谢,脚步平稳地向里走去。不一刻到了那处院门外,跨进门槛,只见修竹一片,绿荫森森,北厢房里门扇开着,有个人正伏案吃饭。他稍稍停步,稳了下情绪,在台阶下咳嗽一声。屋里的人闻声掉头来,筷子啪的一声摔落地上,惊讶道:“小马?你是小马?你还活着?你怎么来了?”

小马望着他比以前更加憔悴的面容,勉强地笑了笑,说:“晋夫同志,我是奉命来通知您,今天晚上在城外仙女庙开会,根据地敌工部有重要任务布置。”

晋夫哦了一声,笑了起来,说:“好!快进来吧,一起吃饭。”

小马摇头,说:“不了,我还有其他事情,先走了。”

晋夫连忙追出门来,一把拉住他,说:“小坐片刻,只需要几分钟,几分钟就成。”

小马只得随他进屋坐下。晋夫仔细打量他,说:“你比以前瘦了,是负伤了吗?”

“没有,我是侥幸逃生,被渔民搭救了,去城外乡下。这期间生了一场病,刚刚好了,恰巧根据地新派来的游击队就驻在我养病的村子,领头的人,原先在吴尚工作过,认识我,这就重新加入了地下工作。”

晋夫问:“这么说,吴尚新的游击部队是根据地派来的?这可好,城里的组织遭遇了一连串挫折,只剩下二三十人,我刚刚对鬼子发动了一次袭击,散发了传单,有了你们的支援,那又可以甩开手大干了。”

小马说:“根据地派来的刘队长今晚召开会议,有重要工作安排。我还有一些同志需要通知,得赶时间,先走了,咱们晚上见。”

晋夫点头,起身一直送他到宅门外,目送他走远了,这才回到宅内屋中,将杯中剩余的酒一口干了,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巧奉了这棘手的命令,让我为难,这样的话,那就是师出有名了。”

他取了帽子,戴在头上,去卧室床头拿起一件用蓝布包裹的东西,快步出了王宅,往万字会宪兵队走去。这一路上,无人跟随,但在宪兵队大门斜对面,正有人坐在香烟铺子里抽烟跟伙计闲聊,一眼瞅了个准儿。这样的情况,正符合了他的预料,当下也不多说,转身离去。一路上接连考虑,这个家伙急急忙忙赶向宪兵队,是告密无疑,但今天晚上,这个会议是按照约定召开,还是临时变卦,改去他处?渡边对于这次会议,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呢?

姚锒心中有些疑虑,向天福街自家宅邸走去,进了家门,叫了一声,却不见辛雯出来。他去她的卧室门外看看,里面没人,想来是外出了。他回到自己书房里,稳坐下来,缓缓地研磨浓墨,然后铺好纸,打开佛经,提起笔,逐字抄写,逐句默念。天色渐渐由绚丽变得黯淡了,一片云层随风飘来,遮去太阳,再接着,屋顶瓦面上响起了沙沙的雨声。他不为所动,依旧聚精会神地运笔。

等他抄写完了一大段佛经后,便搁下笔,去点起根烟来,刚刚划着火柴之际,忽然依稀听得远处传来一声枪响。这枪声极其熟悉,令他腾地站起身来,穿过院子,开了院门向街道的尽头眺望。街道上的行人虽然听到这枪声的惊扰,但尚在远处,并未混乱。他凝神辨别了方向,循声西去,出了天禄街,只见路口哨卡的鬼子开始搬运路障,准备封锁前面的一段路,便停下了脚步,用日语询问士兵,这枪声从哪里来的?士兵指着西边示意。

他决定在此地等候讯息,就近找了家茶馆进去,叫上壶茶,边喝边等。但见得门外大街上,一队队日本兵纷拥来去,嘈杂了一个钟头后,传言开始蔓延。据参加封锁的伪军士兵说,方才那一枪,正是老枪出手了,这次枪下的牺牲者,是晴川大佐,南京总部新派来的督察大员,军衔身份之高,仅次于木村司令。

姚锒不动声色地喝完茶,付钱后出来,看着这街头陆续散去的日本兵,似乎感觉到某些不寻常处。谁杀死了晴川大佐?用的武器肯定是一支美国产雷明顿双筒猎枪。老枪又出手?他心底暗笑了一声,在细微的雨丝中一路小跑奔回宅中。乍一推门,他便嗅到了厨房锅灶间的烟火气息。

他笑道:“回来啦?刚才路上没有遇到麻烦吧?”

辛雯答应道:“我在王家肴肉铺子里切了二两肴肉,煮面作浇头,还弄了些嫩青菜,正好合成一大碗三鲜面。”

姚锒坐下,仰头看这细雨蒙蒙的天空,叹口气,说:“晚上,大哥约我有事,怕是不得不去了。这阴雨天,不宜出行啊。”

辛雯板着脸,说:“再去喝酒,你们哥俩都是酒鬼!”

姚锒一笑,说:“不喝酒啦,我替朋友代理些小买卖,结果铺子被砸了,不好交代,只得求大哥帮忙,做几笔生意赚点儿钱,日后见了朋友,面子上也好看。”

辛雯不屑道:“你哪里是个做生意的人?待在家里抄抄佛经练练字儿,比什么都好。”

姚锒赔笑道:“好!好!好!等这件事过去了,我就不出门了,可是,你不是要走吗?我还得送走了你,才得安心呢。”

辛雯不语,去厨房里继续忙碌,不一刻端出了两碗面来,果然是汤汁醇厚,面条韧滑,上面铺了层肴肉,配以翠绿的青菜,色香味俱全。姚锒食指大动,点点头笑道:“妙不可言,饮食美味岂在奢华,真的滋味,一碗面也可以达成的。”

他捡起筷子,细细地啜吸面条,咀嚼肉片,满颊生香,直吃得额头生汗,通体泰然。辛雯见他掏出手帕抹嘴,便放下筷子,去取过一把伞来,说:“趁着身子热乎去吧,记得早些回来,不准喝酒!”

姚锒满口答应,撑起伞出了门,果真是先往西仓大街走去。到了隆盛商行前,收步进门,跟伙计颔首致意,去了经理室。只见姚迅正伏在一张地图上出神。他微微笑道:“哥,准备把买卖扩大到哪里去呀?”

姚迅抬头望着他,说:“乡下到处打仗,鸠山被困在那里,我的买卖也困住了,正烦恼着呢。”

姚锒说:“不必着急,我看这情形,新四军也未必能解决得了鸠山,日本人会有援兵去的,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八天,耐下心来喝酒就是了。”

姚迅狡黠地一笑,说:“夜里又没有什么事,喝酒干吗?来,坐下喝茶。”

姚锒应邀而坐,喝了口茶水,说:“我那边的朋友,最近又有些货物要出手了。不知道你的上家有没有兴趣。”

姚迅问:“什么货?尽管说,我朋友不差钱。”

姚锒考虑了一下,说:“济南日军兵工厂的发货时间。”

姚迅摇头说:“这个不值钱,我的上家要的是货物抵达吴尚的时间,以及囤放的地点。”

姚锒笑道:“那可犯难了,这是绝密呀。”

姚迅点了下头,说:“其实,我有,我已经换了银子了,你迟了一步,你想知道吗?你那朋友得拿真金白银来换这消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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