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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老枪

渡边大造乘坐装甲巡逻车离开了吴尚,直向西去,加足马力开了半天的时间,到达百里外的邻县。日军江北驻军第二旅团正在向吴尚以北地区进发,解救鸠山联队,应付新四军的这一轮攻势。渡边与这支队伍相向而行,擦肩而过。进城之后,直奔挂有江北军需处木牌的一处办公地点。

这里面,架设了六部电台,忙碌不堪,负责人吉田中佐正在嘱咐下属,每天报送当日的详情,制图报送到自己手边,他要转发给大本营和吴尚,使他们对于军火计划实施的工作有所了解。这会儿,见渡边进门来,立即起身敬礼。

渡边回礼,说:“军火计划到了关键时刻,我必须亲自来一趟当面嘱托几件事情。”

吉田点了下头,说:“请吩咐。”

渡边走到地图前,指着道路、航线说:“请第二旅团派汽艇肃清航道,一部分部队可以坐运输船,外面用帆布遮蔽好,引诱敌人来袭击,正好予以消灭。同时,这些部队向响林镇进发,在镇子以北登陆,从背后进攻围困鸠山的敌军主力。这一战如能得手,可以与鸠山所部会合,发动一次大规模的扫荡,将共产游击部队的力量清除干净。必要时,可以直接进攻他们的根据地两三座重镇,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吉田匆匆地记录下来,拟将执行。渡边又问:“济南发出的军火,目前已经到哪里?”

吉田报告:“这批军火已经到达平城,后天拂晓可到吴尚。”

渡边点点头,说:“运输必须做好应急准备,按照计划实施。我在吴尚的障眼法,终究会失效的,必须紧抓时机,尽快完成物资的存储、转运任务。前线山田骏大将已经是第三封电报督促了,千万小心。”

吉田深切地领会到这位上司的良苦用心,说:“大佐请放心,这几天,我一定夜以继日确保军火计划的安全执行。”

渡边颔首说:“好,吉田君,你陪我上车,视察一下各处军火运输的状况,心里先有个数。”

吉田遵命,陪他上了装甲车,揭开顶盖,戴上钢盔,在县城的道路、车站、码头转了一大圈。渡边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河面上樯橹如林般的壮观景象,心中感叹,喃喃道:“帝国的决战,就维系在它们身上了。局势转折到如今,真是令人不敢想象,我等竭力完成这项任务,也算尽力。”

在一处哨卡暂停后,吉田郑重地与渡边道别,下车返回。渡边坐回车里,依靠在松软的靠垫上,闭目打起盹儿来。回程的途中,这辆半履带式的装甲车行驶平稳,一路坎坷丝毫未能影响他的睡眠。梦境里,他回到了绿荫覆盖下幽静的天禄街,他所心仪的女人邹小姐,正在照相馆门前开锁,挺直的背影、乌黑的头发、小巧的双肩,在风中微微颤动着。

他站在这女人的背后,似乎能触手可及,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可是这一摸却如海市蜃楼,他定睛瞧瞧,这女人还是在眼前,但自己的手掌无论如何挨碰不着。她仿佛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人,只有影像,没有实质。但是,他并未因此而沮丧,执着而徒劳地再一次、再一次去捕捉她的背影。

突然间,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依照他的军事经验,辨别得出这是己方军队配备的制式三八式步枪所发。邹小姐那虚无缥缈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就从后肩处缓缓地流下血来,她扶着门滑下去,一头长发垂落台阶。他着急起来,急忙蹲下去扶她,但却还是触及不到她的身体。

他厉声嘶喊着,可是这声音从口中出来,也成了空白,连自己都听不见。

正绝望无措之际,俯伏的邹小姐动弹了一下,然后蓦然间翻身坐起,转过来时,那副面孔却不是她,而是另外一张男人的面孔,他手里握着把手枪,扣动扳机,一颗子弹直向自己的脑门飞来。

渡边在自己的噩梦里惊叫了一声,猛地睁开眼,面前是装甲车内悬挂着子弹带摇晃的车壁。铁门咣当一声响,副官从外面探头进来,报告说:“大佐阁下,李先生在办公室等您。”

他这一句话,将渡边从虚幻中拽回了现实。他抹了下额头的汗珠,整理军服,跳下车来。

他宪兵队的办公室内,那个高而瘦的男人正在抽烟,听到他的脚步声,便在烟灰缸里摁灭烟蒂,欠身相迎,说:“在下不辱使命,已经成功融入**地下组织新的行动中,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渡边脑子里思索着方才梦境里向自己开枪的那个男人的面孔,却无法记得清晰。那张脸只证明了他的性别特征,其余都是空白。他盯住眼前这个男人,毫无反应。这个男人再度轻轻地提醒道:“大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渡边恍然省悟过来,点了下头,问:“你已经获取了他们的信任了?”

那人笑了笑,说:“我们的计划成功,这两件事足以让他们对我信任有加。这次反日分子会议的详情,我已经记下来,请过目。”

渡边接过几页纸来,大致地浏览了一遍,说:“他们知道这军火计划,以占领吴尚为首要任务,再来达成摧毁军火计划的目的,这正是我要引诱他们走的路径。你要充分发挥引路人的作用,让他们在这条歧途上越走越远,直到我完成军火计划,再聚而歼之。”

那人却摇头说:“我的想法却和大佐不同。我认为,在引诱他们动手的同时,可以先机处置,让他们重蹈覆辙。这么一来,威胁军火计划的心腹之患一除,自然高枕无忧了。”

渡边摇头说:“这些共产抗日分子的威胁,只是一个方面,我们还需要应对重庆军统分子的破坏。姚迅解决了吴尚军统站,毙其首脑,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那夜袭击生丝代办处,据说里面的人已经提前转移,这姚家兄弟俩原来是穿连裆裤的。”

这人奇怪道:“这倒可以解释呀,他们都是有南京政府背景的人,又是兄弟,彼此通气乃是常情。”

渡边猜疑道:“这个姚迅,是个人物,他的底细我基本掌握了。但是姚锒,我却始终难以揣摩,一个闷在家里抄佛经的隐士?一个肩负特殊使命的情报专员?还是一个周旋在女人中的浪子?”

那人添加了一句:“或者,一个深藏不露的共产党抗日分子?”

渡边摇头,说:“你错了,他不是深藏不露,而是露了,却别有乾坤。那个女人是共产党,可是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她是共产党派到他身边来的,却没有任何目的。他是否也是共产党?或者,被共产党监视的目标?那自然印证了他梅机关的身份,但如果是前者,那么他不折不扣就是共产党地下组织举足轻重的一个大人物了。但,这两者之间还不能确定,你怎么看?”

这人哈哈一笑,做了个切杀的手势,说:“大佐阁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渡边油然而笑,说:“英雄所见略同,不过,这个人我还有用处,贸然处置掉,总不如被我控制在手稳妥。”

那人钦佩道:“大佐妙计如神,自然有道理,在下就不妄加猜测了。”

渡边哈哈大笑,说:“你尽管放手去干,越像回事越好。我计划了一下,你就此促成明夜间的行动,进攻吴尚,继而炸毁军火库,引蛇出洞。这样,我一边实施军火计划,一边从容歼敌,纵使诸葛再生,也不过如此吧。”

这人连声赞叹不已。渡边长途外出,又跟他这么一番交谈,不免有了倦困之意,深深地打了个哈欠。那人见他如此,便起身告退。渡边也不送他,摆摆手由他去了。他离开了办公室,在暮色浓重的巷道里出去,却和一个板着脸的大尉军官迎面碰上。

他不认识此人,便昂然直行,与之擦肩而过,自去料理后事。

那个大尉跨进了渡边的办公室,笑道:“渡边君,你的计策十分高明。我已经检查了秘密仓库里的粮食,发现了五百公斤烈性炸药,爆炸威力巨大。这位姚掌柜的,果然是反日分子。”

渡边蓦然睁开双眼,快步来到他的面前,说:“中村君,多谢了!你这个工程师,能够帮助我揭查潜在的反日分子,真是我的幸运。他要借我的库房,我本就疑虑,但他没有在那批粮食里做了手脚,却瞒着我用金钱收买你,将炸药藏着运送进来了,好!很好!就让他确信我的军火伸手可及吧。等他发觉这是我们的圈套时,恐怕也已是末日临头了。”

中村诧异地问:“渡边君,你为什么不立即消灭他们,永除后患?”

渡边笑道:“关键时刻,我要稳住这些家伙,等到计划启动时,再同步解决他们。这样,重庆方面寄希望于此,便不会再有新的动作了。等到我前线皇军势如破竹,将其主力歼灭后,他们再省悟过来,那也不迟!”

中村竖起了拇指,说:“厉害!厉害!作为东京帝国大学的同学,我除了佩服,还能再说什么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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