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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米虫,虫虫虫!

李玺偎在魏禹怀里, 和他脸贴着脸,一滴泪珠滚到他脸上。

魏禹指尖动了动,缓缓抬起手,放到李玺头上。

李玺猛地抬起头, 盯着他看, “书昀兄, 你醒了?”

他问得很轻,声音发颤, 生怕得不到回应。

好在,上天垂怜, 魏禹睁开了眼,意识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却把他搂回了怀里。

“小虫, 别跑……”

李玺哇的一声哭出来。

终于可以哭了, 因为会有人抱着他,会弹他的脑门,会给他擦眼泪了。

“臭书昀兄,你再不醒, 我就要改嫁、不是,另娶了!你知道的, 我可没那么长情,才不会一直守着你。”

李玺边哭边哼哼叽叽:“我还以为你得失个忆什么的, 像话本里写的那样, 忘记我, 喜欢上别人,我追你,你不信, 我不要你了,你再回来追我……”

魏禹脑袋嗡嗡响,拍拍他的屁股,哑声道:“小虫,别吵,去外面飞一会儿。”

李玺哭声一顿,小虫?

不是虫虫吗?

飞一会儿是啥玩意儿?

外面,无花果听到魏禹醒了,哭着跑去报给太后。

太后忙请来御医,顺便把李鸿和郑嘉柔也叫来了。凤仪宫的宴席刚散,郑孞还没出宫,也跟了过来。

御医给魏禹检查了一番。

脉相平稳,后背的淤青散了大半,后脑的伤也在愈合,一切都很好。

御医又谨慎地问了问,周围的人都是谁,魏禹一一答了。再问四书五经,也能流利地背出来。

众人大大地松了口气。

李鸿难得露出几分喜色,“去,叫人把皇榜揭了,名医不需要了,顺便告诉百姓,魏卿醒了。”

“喏!”

“等等!”李玺的心提起来,“不对劲儿。”

他的书昀兄不该这么乖。

若御医像问傻子似的这么问他,他八成要无奈地揉揉眉心,说:“不用问了,我没失忆,都记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个问题都老老实实地回答。

李玺抬起手,在魏禹眼前晃了晃。

魏禹的眼睛盯着他的手指,也跟着左右摆动,那眼神根本不像平日里淡然睿智的模样,反倒像个天真好奇的幼童。

李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书昀兄,你再说一遍,我是谁?”

“小虫,我的小瓢虫。”魏禹拽了拽他的胳膊,“翅膀呢?”

又把他翻过来,摸了摸后背,“圆圆的壳也没有了。”

李玺的心彻底凉了,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个情况?

郑孞轻咳一声,说:“书昀幼时唯一的玩伴是一只小瓢虫,那只小虫子陪了他两个多月,六岁那年被他的大表兄拍死了——有一次他喝醉了酒说的。”

李玺瞬间炸毛,“你是说,他把我当成了那只小瓢虫?”

老子堂堂亲王,到头来成了一只虫子的替身?

小福王不服,拉过御医,“重新检查!”

御医再不敢轻易下结论,再次问了魏禹一圈问题,然后几个老头子凑到一起,叽叽咕咕讨论了好久。

继而躬身道:“魏少卿认人,看过的诗书卷宗也没忘,这说明不是失忆;想来是脑后的淤血使得他记忆混乱,以为回到了六岁那年。”

“那我怎么就成了一只虫子?我这么大只,哪里像圆壳小臭虫了?”

“不是臭虫,是瓢虫。”魏禹认真地强调。

“你闭嘴!”李玺凶他。

魏禹巴巴地看着他,唇抿到一起,竟然显出几分委屈。

李玺:“……”

李鸿问:“到底怎么回事?”

御医忙转过身,道:“想来是‘移情’——方才郑郎君也说了,六岁那年,小瓢虫是魏少卿唯一玩伴,想来是非常珍视的,而小王爷又是他记忆中最看重的人,因此便错认了。”

李玺:“……”

突然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至于为什么魏禹的记忆退回了六岁,而不是七岁、八岁、九岁,大概是因为那一年是他人生中最为印象深刻、最走不出来的时期。

李玺怔了怔,是了,魏禹的外公和舅舅就是六岁那年相继去世的。

也是那一年,他被舅母赶到猎山脚下,住在猪圈旁的茅草房里。

他没办法怪魏禹了。

满满的都是心疼。

又有点不开心,扑到床上哭唧唧:“万一他一直六岁怎么办?”

六岁的他还不会“打手心”呢!

难不成下半辈子他要守活寡、不是,清心寡欲吗?

御医还没说话,魏禹就先有了反应。

他把李玺抱起来,放到地上,一本正经地教训:“小虫不能睡床。”

“咩?”

李玺呛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魏禹叹了口气,抬脚往外走。

屋里这么多人,对他来说像是一件件摆设,不在意,也不打招呼,就直接绕过。

郑嘉柔担心得不行,温声拦住他,“书昀这是要去哪儿,或者要什么,吩咐宫人去做罢。”

魏禹看着她,如孩童一般乖巧地点了点头,“是,娘亲。”

一声“娘亲”,郑嘉柔瞬间泪崩。

“六岁”的魏禹不会伪装,这说明在他心里,是把她当娘亲的。

郑嘉柔毫不犹豫地应下,哽咽道:“书昀要什么,娘亲去准备。”

“茅草,干净的,柔软的草。”魏禹说。

郑嘉柔点点头,亲自去安排。

李鸿给御医使了个眼色,对方忙躬着身跟了出去。

内监很快回来,抱了厚厚一捧茅草——是从后苑御马监抱来的,蛛蛛千里迢迢从松漠带回来的寒地草。

魏禹显然很满意,把茅草铺到床边,一缕缕压好,卷成一个草窝的模样。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把李玺抱了进去……

抱了……进去

抱……了进去。

就像放一只小虫子那样,把李玺团成一团,放进了草窝里。

李玺愣了足足三个呼吸的时间,突然跳起来,蹿回床上,“我不是小虫!我才不要睡草窝!”

魏禹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像在看一只无法沟通的小瓢虫,却很耐心,再次把他抱起来,放回草窝。

这次还特意在草窝里垫了一层羊绒毯子,弄得更柔软、更舒适。

还拍了拍李玺的“壳”,轻声哄:“小虫乖乖睡,明日给你接露水,还有小蚜虫,你不是最喜欢吃蚜虫吗?”

李玺:“……”

哇哇大哭。

李鸿在门口看着,讪讪道:“皇榜……先别撤。”

好在,魏禹醒了,除了记忆错乱没什么大毛病,长辈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李玺哭归哭,其实也是高兴的。

要知道,就是刚刚,魏禹昏迷不醒的时候,他连遗嘱都想好了,要是魏禹一直不醒,他也不想活了。

魏禹的记忆虽然回到了六岁,但他对李玺无微不至的照顾还和从前一样,就是吧……

有点复杂。

不用怀疑,他对李玺肯定是喜爱的,而且十分珍惜他,不舍得李玺离开他的视线。

但是,又坚定地认为李玺是一只小瓢虫,不许他睡床,坚持让他睡在草窝里。

李玺哭着喊着爬到床上,又被他抱下去。

再爬,再抱。

再再爬,再再抱。

李玺撒娇耍赖,魏禹不厌其烦。

论起执着和任性,十六岁的李玺最后还是败给了六岁的魏禹。

李玺把草窝拆掉,魏禹就耐心地重心卷好,铺上小毯子。

李玺说:“不要一个人睡!”

魏禹就默默地坐在旁边,陪着他,还轻轻地揉着他的小肚皮。直到李玺睡着了,他才会给他盖上小被子,吹灭蜡烛,回到床上。

晚上还要起床看好几次,确认他的小虫虫还在,没飞走,也没被表兄一巴掌拍死。

……

吃饭的时候也很有趣。

魏禹会特意请示“祖母”,能不能把“小虫”带过来,太后同意后,他便会妥善地把李玺安置在自己身边。

安置好后,还会警惕地看一眼李鸿,似乎担心被他抢走似的。

他还特意准备了一个小木碗——是他亲手刻的,把李玺平日里爱吃的菜每样夹一点,塞进李玺手里。

还要细心地嘱咐:“慢些吃。”

李玺大大一只,缩在小小的胡椅上,蜷着身子,抱着小木碗,哭唧唧。

“噗——”

太后闷笑出声:“按理说魏小子病了,我不该笑,可是……忍不住啊!”

郑嘉柔亦是掩着唇,忍俊不禁。

这几日,魏禹抛却了素日来的细心周到、老成持重,展现出来的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他会叫郑嘉柔“娘亲”,叫太后“祖母”,还会好奇地看着小宫人们在廊下玩骰子,会和李玺踩着小船去湖里摸鱼,会拿着木剑和胡娇过招,也会嘴馋窦青苔新蒸的小点心。

就是六岁孩童该有的模样。

也是他曾经缺失的童年。

李鸿笑着摇摇头,说:“御医说,可以回到当年的住处,和从前的家人在一起,经历一遍那些熟悉的过往,许能早些走出来。”

李玺连忙点点头,“那我明天就陪他回猎山,住草棚,养大猪,顺便打打坏舅母的脸,把欺负过他的表哥丢到猪圈里,总之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书昀兄一高兴,兴许就好了。”

事是那么个事,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

李鸿张了张嘴,想骂他两句。

魏禹却警惕地抬起头,盯着他。

还十分护短地把李玺拢到身后。

李鸿一阵无力,“行行行,养猪去吧,多养点、不是,多带点人。”

都被气糊涂了。

李玺嘿嘿一笑,飞快地扒完菜,把碗伸到魏禹面前,“还吃!”

魏禹叹了口气,一本正经道:“你现在还小,不能吃太多。”

“还吃嘛~”李玺圈着他的脖子,耍不要脸。

魏禹忍不住笑了,又忍不住妥协了,“那就多嚼几下,别积食。”

“你的小虫知道了。”李玺笑眯眯。

李鸿:“……”

难、以、下、咽。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这次轮到小虫虫疼魏少卿啦!

今天没有啦,宝宝们明天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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