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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米虫,虫虫虫!

清河王被他看不起的“小丫头”李仙芝生擒, 五花大绑押入长安城。

仗打了没多久就被李玺阻止了,受伤的人有,伤得却不重。

进城的时候却一个个吊着胳膊, 瘸着腿,躺在单架上, 血乎乎的。

——这主意当然是魏少卿出的。

百姓们一看就心疼了,直呼造孽。

都是大业兵, 何必呢?

太学学子群情激愤, 怒而罢课, 身着白衣, 手执朱笔,从太学浩浩荡荡地走到承天门,口中高呼:

“政治清明, 国之将兴,安敢动兵戈?”

“乱臣贼子, 当诛之灭之, 以儆效尤!”

御史中丞崔沅“冒死”直谏:“《史记》有言:法之不行, 自上犯之。清河王拥兵作乱, 是谋逆大罪,虽是宗室, 亦不能姑息。”

一众宗亲打好了腹稿、做足了准备, 正要求情,李鸿先哭诉起来:“清河王是先帝的亲兄弟,朕的亲叔叔, 纵然犯了大错,朕一个做晚辈的,怎能要了他的脑袋?”

话音一转:“夺了爵位, 去给先帝守陵吧!”

宗亲们还没反应过来,圣人便一锤定音。

就这样,百姓们还不满呢,一个个恨铁不成钢。

“圣人也太包子了,就这都不杀头?”

“哪里是包子?分明是仁慈!”

“唉,想来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吧,清河王怎么说也是跟着先帝爷打过天下的。”

“仗着有功就横行无忌可还行?但愿下次圣人能强硬些!”

“可别有下次了……”

想来,也没有下次了。

杨氏幽禁感业寺,晋阳大长公主远去洛阳,清河王贬为庶人,宗正寺卿被夺了官职,圣人一通操作,毫不拖泥带水,惊得一干宗亲个个缩起脖子,再不敢造次。

新上任的宗正寺卿是渭南郡王,圣人的堂兄,为人耿介忠正,不结党营私,不参与夺嫡,是个纯臣。

他上任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明李玺身世,修改李氏族谱,把李玺改到圣人名下。

李玺老大不乐意,努力强调:“我阿爷就是定王!”

还扒着渭南郡王的袖子不让他写,并许给他无数好处。

渭南郡王不为所动,用左手握笔,一笔一画把他的名字写在“帝子”一栏。

当真铁面无私。

李玺气鼓鼓地跑回福王府,决定死也不搬家。

李鸿见好就收,也不强迫他,只是命工部拆了福王府的大门,把门前的六尺台阶加高到八尺。

这是皇子的规制。

百姓们兴致勃勃地吃瓜。

李玺蹲在墙角画圈圈。

二皇子御马而来。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李玺蔫了,二皇子笑了。

“我说为何从小就稀罕你,原来是亲弟弟。”

李玺努了努嘴,闷闷道:“还和从前一样,是不是?”

“不然呢?”二皇子挑眉。

李玺嘿嘿一笑,小虫爪直剌剌伸到他面前,“哥,见面礼。”

二皇子笑了,“嘿,讲不讲理,咱们是头一回见吗?”

李玺厚着脸皮说:“从前是作为堂弟相见,今日是改了族谱后第一次相见,当然算是头一回了。”

二皇子啧了声,认命地丢给他一包金豆子——太后刚给他的,还没捂热呢!

李玺喜滋滋收起来,笑得可坏。

还真是,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宗正寺的动作还没停。

看在已故定王和两位县主的份上,杨氏的所作所为没有公开,只在族谱上抹掉了她的姓氏,从此杨家女再不会得到亲王妃的待遇。

宗室女名册上加了蛛蛛和胡娇的名字。

从此,蛛蛛有了另一个名字——李珠珠。

胡娇也改名为李娇,李玺还是习惯叫她“小胡椒”。

蛛蛛为嫡女,封“遗珠县主”。

——李玺想的。

胡娇为庶女,按礼制,一个郡君就到头了。但念及胡姬对定王情深意重,特封其为“福康县主”。

——按照李玺的意思,想用“福禄”二字,和李木槿的“寿喜”凑成一对,胡娇嫌俗,不肯用,求太后改成了“福康”。

宗正寺一一允了。

作为让步,圣人收回了福王府的皇城令和禁军符,并向宗室承诺,太子之位一定,就商讨这两块令牌的去处,在此之前就连他都不会擅用。

哪怕是一国之君,也不是随心所欲的。越是明主,顾忌越多。

一切尘埃落定,姐弟几人去了趟岳陵。

岳陵是先帝陵寝,定王随葬在侧。这次过来,主要是告诉先帝和定王,蛛蛛和胡娇找回来了,让他们安心。

甬道幽深,古木苍翠,天地之间一派肃穆。

看着定王的坟茔,李玺默默承诺:“阿爷放心,不管是不是您的亲生骨肉,我在心里都会把您当阿爷,我会替您照顾好祖母,照顾好姐姐们。”

三柱香燃尽,众人皆哽咽难言。

出了帝陵,李玺就扑到了魏禹怀里。

“要背着。”

“好。”

魏少卿把他背起来。

李玺软哒哒地赖在他背上,脸埋在他颈侧。

“要骑一个马。”

“嗯。”

魏禹把他抱到马背上,自己坐到他身后。出门时没带双人鞍,全凭魏少卿技术好。

李玺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在他怀里懒懒地窝着,不顺心时还要扭一扭。

“腿酸,要揉。”

“这里?”

“再往上点。”

魏少卿往上挪了挪。

李玺:“再往上。”

魏少卿又挪了挪。

李玺:“不对。”

然后,直接抓住他的手,放在了大腿根上,靠进里侧的地方。

“揉吧!”

魏禹顿了一下,轻轻揉捏。

马背不稳,相叠的身体一前一后地晃动,手指稍稍一偏,就会碰到那处柔软。

李玺享受地眯起眼,从兜兜里掏出一块葱花味小发糕,自己吃一口,扭过头分魏少卿一口。

李仙芝原本挺难受的,看到俩人这般模样,什么伤感都散了,只想一枪叉掉魏少卿,再把自家小弟抓过来打屁股。

被李云萝拦住了,“由着他吧。”

李玺在用这种方式化解悲伤。

身世变故,杨氏薄情,受打击最大的不是李仙芝和李木槿,而是他。

只是,为了不让祖母和姐姐们担心,他日日故作轻松,上蹿下跳,活跃气氛。

只有面对魏少卿的时候,才会稍稍展现出需要被安慰、被疼爱的一面。

李仙芝如何不知?

轻叹一声,由着他们去了。

李玺戳戳魏禹的手背,“你现在可以表白第三次了。”

魏禹勾唇,“第二次不是已经接受了吗?”

“我又反悔了,不行吗?”小福王一点道理也不讲。

魏禹轻笑一声,把他的手捉到胸前,轻轻揉捏,声音被风吹着,略显缥缈,也多了几分温柔。

“虫虫,可允我搬回福王府?”

“允了!”

“明天、不,回去就搬!”

阳光下,小福王笑得可欢。

***

姐妹几人去了趟感业寺——是太后恩准的。

没进内院,只在外殿拜了拜佛,捐了些香油钱,希望寺中女尼好好照顾杨氏。

福王府多了两位县主的诏令已经随着邸报传遍全大业,只是没人告诉杨氏。

也是赶巧了,杨氏在屋里憋了好些天,杨兮兮终于把她劝出门走走转转,就看到了蛛蛛。

蛛蛛没戴幕篱,出寺门时好巧不巧被杨氏看到侧脸。

杨氏怔了一瞬,抬脚就要去追。

杨兮兮瞧出不对,一把拉住她,“母亲这是做什么?”

离开福王府时,杨氏就对杨兮兮说了她的“身世”,如今两个人以母女相称。

然而这一刻,看着杨兮兮的脸,杨氏突然不确定了,“你看到方才那个人了吗?她和你大姐姐小时候一模一样……”

“看到了,不过是寻常长相,哪里比得了大姐姐?母亲想来是眼花了。”杨兮兮手劲不小,抓得杨氏生疼,“外面风大,还是回去吧!”

“不,我要去问问,问问她是哪家的小娘子……”

“母亲!”杨兮兮语气加重,“母亲现在只有我了,我也只有母亲,母亲说过,要好好待我,好好补偿我,不是吗?”

杨氏一脸焦急,“不行,我要去看看,就看一眼……”

“不许去!”杨兮兮突然拔高声音,一脸厉色。

杨氏怔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杨兮兮……

这还是她温柔乖顺、善解人意的“小女儿”吗?

杨兮兮冷着脸,不由分说地把她拽走了。

数月来,她在掖庭日夜劳作,早已不是当初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杨氏哪里敌得过?

她不仅把杨氏拖回了内院,还锁死了房门。

杨氏拍打房门,叫喊着要回福王府,杨兮兮都无动于衷。

她怎么肯让她回去?

杨氏在这里,她便能好好活着,杨氏若走了,她就得回到掖庭那个吃人的地方。

即使拼上一死,杨兮兮也不会让杨氏有机会离开。

杨兮兮面无表情地出了内院,往守门的仆妇手里塞了颗珍珠——是从杨氏给她的珠钗上拆下来的。

“我姑母得了癔症,是被圣人和太后赶出京的,二位嬷嬷若不想惹麻烦,最好闭上眼睛,堵住耳朵,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这番话,很快传到了李鸿案头。

李鸿看了一眼就丢开了,只淡淡道:“不必理会,只需看着,别让杨氏死了就好。”

就让她们“母女”狗咬狗罢。

自作孽,活该!

李玺没去感业寺,而是拉着魏禹去镇远军的驻地转了一圈。

十万镇远军,李仙芝只带回来一万,就是最初先帝留给她的那一支。她从长安带到安西,又从安西带了回来。

之后,便不会再走了。

一万镇远军与三万雍州兵整编到一起,圣人御赐了新番号——安定军。

安,是安王的安。

定,是定王的定。

镇远军是安王带出来的,雍州兵是定王带出来的,这个番号最为适宜。

兵士们见到李玺十分热情,大伙永远忘不了,他在阵前敲响休兵鼓的英姿。

有个黑瘦的校尉跑过来,笑呵呵地执了执手,“三郎多谢福王,多谢魏少卿,若非二位,我就见不到我家娃娃了。”

李玺惊奇,“你真叫三郎?你家真生了个小娃娃?”

贺三郎笑呵呵道:“是呢,是个女娃娃,和她娘一样好看。”

李玺哈哈一笑,“你可给她买长命锁了?”

贺三郎挠了挠头,“还、还没……”

雍州兵,已经数月不发军饷了。

李玺从荷包里翻出一颗金豆子,“别说不要,我给娃娃的。”

贺三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感激道:“等娃娃会跑了,叫她给福王磕头。”

李玺笑着点点头。

真是开心!

回程的道上,他突然对魏禹说:“我想好了,要做太子。”

他要努力一些,像大姐姐,像阿爷,像圣人,像祖父一样厉害。

手中有剑,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听话,把上章润色了一下~~

谢谢所有留言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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