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清新

在全区文物普查培训班结业照相时，在楼前的台阶上，一个身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她梳着短发，婷婷玉立，尽管衣着朴素，举止沉静，但仍掩饰不住在场人的好奇。从背后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当她转过身来，看上去顶多也就二十七八岁。

晚饭后回到宾馆房间，见对面床上正在看电视的女人，约有三十七八岁，随意地挽着长发，穿着休闲的内衣，双手拢着曲起的双膝，下腭抵在膝盖上，正在专注地看电视。看着她的面庞，有些眼熟，可究竟在哪儿见过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见人进来，对视一笑说“你不介意吧？我穿成这样”，她的声音象音乐一样悦耳。见她人很和气，便问“你是来开会啊？”她笑着说“是来参加培训的”。

见她挽起的长发很随意很飘逸，便说“你的头发挽得好漂亮”，她笑着说“我白天带假发，我有好几个假发，换着戴”，说着指着床头衣挂钩上的短发，短发旁边挂着那身浅灰色外衣，还有那条长长的喇叭筒裤子。心想：简直是两个人！便说“你白天的穿着，看你也就二十来岁”，她笑着问“你现在看我有多大？”端详着她的脸和身材，说“有三十多岁？”她笑着说“我已经五十二了”，听她细柔的声音，看她白皙的面庞，不是她亲口说，还真不敢相信她的真实年龄。

她的确让人好奇，便笑着对她说“你的心态真年轻”，她认真地说，年轻是我们家族的遗传，我母亲就这样，我们是少数民族血统，我家姐妹都这样。那晚，与她聊了很晚，她是音乐教师，她经常参加大型演出，每次都获大奖，而且都是创作歌曲。她还是很开放的妈妈，她的小儿子每每被小女孩相约时，她都要为孩子精心打扮。她心灵手巧，演出的服装，从来都是自制的，一块很便宜的布料，就会制成很艺术的演出服，所有的演出始终穿一件白衬衫，只是不断地换衬衣领儿。

她说，她爱人是一表人才，是位才子，她的作品能获大奖，是她作曲，她爱人作词的结果，但她爱人很不得志，很早就退了。她特喜欢时装，可家里经济拮据，喜欢一双鞋，得思前想后，最后还得请示她爱人才能买下来。她把她白天买的一个纯白色的挎包拿了出来，确实是很有欣赏力。她的心态很现实，但她的思想充满着美好的憧憬，永远是一个艺术家的思维，让人既怜悯又羡慕，内心升起一份敬意。她走得早，为她送了站，彼此留下了联系方式。

在组织百人大合唱时，不由得想起了她。她应邀带着爱人来了，还带上了很专业的装备。她爱人还为大合唱撰写了朗诵词，并指导领诵。她们夫妻配合，以她丰富的教学经验，大合唱很快成型了。她上课时，教学得法，课间与学员互动，不愧为音乐人，深受大家欢迎。她从表演到化装，不放过一丝微小的细节。演出时，她精彩的指挥，合唱团精彩的表演，博得了观众的热烈掌声，由她指导指挥的百人合唱团获得了冠军。

与她聊天，才得知，她们夫妇曾以音乐表演，去外地旅游，表演她们夫妇创作的歌曲。她表演新疆歌舞时，她们夫妇化装成新疆人，她爱人还烤了羊肉串，用新疆语吆喝着“卖羊肉串儿来，正宗新疆羊肉串儿，羊肉串儿来！”她们去过很多地方，边走边演唱，虽很辛苦，但很开心。她们终于用自己的方式，走出过大森林，放开歌喉，舒展舞姿，享受过音乐人的快乐。

几年后，想起她，拨通了电话，才得知她已经退休了。她高兴地说“我现在在棚户区改造工程的楼房里，正在做针线活儿，手工缝制窗帘、衣柜帘和床罩，每天将室内收拾得一尘不染，每晚都忙到深夜，但很开心”。每逢盛大节日，她都要被邀请指导排练演出。假期时，常有家长联系为孩子辅导声乐，因家住小平房，没有空间搁浅了，以为有了楼房，买架钢琴，就可以带学生了，可一住进楼房才知道，只练一个指法就够扰民的了。

最后一次联系，听到的是她微弱的声音，尽管仍很柔和，但已明显地听出身体的虚弱。她只觉得唱歌时气儿不够用，去医院检查确诊心肌炎，在点滴治疗。医生患者都叫她歌唱家，她难过地说，恐怕以后歌儿也唱不了了，身体不知不觉就弱不禁风了。（未完待续）